然而,那道目光还是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他穿过喧嚣的人群,径直朝她走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靠近而凝滞了几分。
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凉。
他在她面前站定,阴影笼罩下来。预想中的尴尬或者冷淡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压抑的沉默。
林晚不得不抬起头,挤出一个客套而疏离的笑容:“陈烬,好久不……”
话未说完,她却猛地顿住了。
因为她在陈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看到了清晰缠绕的血丝,以及一种剧烈翻涌的、她完全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碾磨出来:
“那些信……”
他顿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那些信……到底是谁让你送的?”
林晚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周遭的喧闹瞬间被拉远,变得模糊不清。
他找了她十年?地址?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喃喃回答,带着全然的困惑:“地址……不是你自已写的吗?”
“我写的?”
陈烬的情绪像是骤然决堤,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质问和难以置信:
“那上面写的是——”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砸落在骤然死寂的空气里:
“‘对面七中,沈确收’!”
手腕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林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可这疼痛远不及陈烬那句话带来的冲击。
“‘对面七中,沈确收’?”
她喃喃重复,每个字都像生锈的刀片,刮过喉咙,带着血腥味的荒谬。
周遭同学的说笑、酒杯的碰撞、包厢里喧嚣的音乐,所有声音骤然褪去,被无限拉远,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杂音。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男人猩红的双眼,和他砸下来的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十年。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数字,胃里翻涌起一股冰凉的、令人作呕的酸涩。她想起那些小心翼翼塞进他抽屉的早餐和信笺,想起篮球场边他无视伸出的水和毛巾,想起巷口他不耐烦的“滚远点”,更想起毕业那天,他冷漠地将那厚厚一沓真心扔进垃圾桶,伴随着那句轻蔑的“写的什么玩意儿”。
原来不是冷漠,不是厌烦。
是……根本不知道是她?
那些她视若珍宝、字字泣血的情书,那些她鼓足勇气送出的心意,从头到尾,都去了另一个陌生人那里?
而他却以为,是她在替别人传递心意?甚至为此……找了她十年?
混乱的思绪像被飓风搅碎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几乎停滞的大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发颤:“不可能……我每次都是看着你……”
她的话猛地顿住。
一个被忽略十年的细节,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高二刚开学不久,有一次她壮着胆子想跟着陈烬回家,想知道他住在哪里。那时他走得很快,拐过街角时,她好像看到他和一个穿着另一种校服——似乎是对面七中校服的男生站在路边说了几句话,气氛算不上友好,甚至有些对峙的紧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