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十年前那个总是低着头、匆匆塞了东西就跑开的模糊身影。
“你没看过……”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不再是质问，而是一种筋疲力尽的确认，“一次都没有。”
不是疑问句。
林晚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她看着他骤然失血的脸色，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看着他身上那件昂贵西装也无法掩盖的、一瞬间坍塌下去的某种东西。
十年。
他找了十年。
她错过了十年。
原来那些她视若珍宝、反复咀嚼的“冷漠”和“厌烦”，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个荒唐到令人笑不出来的真相。
周围的同学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放轻了。谁也没想到，一场普通的同学聚会，会炸出这样一颗沉寂了十年的炸弹。
终于，班长艰难地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陈烬，林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是同学，说开了就……”
他的话消失在陈烬骤然抬起的眼神里。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和痛苦，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疲惫。
“没事。”陈烬打断他，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只是微微的沙哑暴露了方才的失控，“一点……陈年旧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晚脸上，极快，极沉，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抱歉，”他说，语气客套得近乎残忍，“失态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离开了包厢。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一声轻响，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聚会的气氛彻底冷了。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依旧僵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林晚，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林晚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用力的触感，火辣辣地疼。
心脏那个地方，空了一大块，呼呼地漏着冷风。
原来，比爱而不得更痛的，是阴差阳错。
……
聚会不欢而散。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坐在冰冷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的一切，回放着陈烬那双赤红的、绝望的眼睛，回放着他最后那句冰冷的“抱歉”。
还有十年前，那个穿着七中校服的模糊侧影。
沈确。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进她的记忆里。
她猛地站起身，翻箱倒柜，终于从旧书箱最底层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盒。那是她高中时代所有的“秘密”。
指尖颤抖着，她翻开那些已经泛黄的日记本，一页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同一个名字——陈烬。
她跳过那些酸涩甜蜜的心事，飞快地往后翻，寻找着高二那年的记录。
终于，在一页角落写着小小日期的地方，她看到了几行几乎被遗忘的字迹：
【月日，阴。今天又偷偷跟着他回家了，我好害怕被发现。拐过街角的时候，他好像和七中一个男生在吵架？那个人校服胸口好像绣了名字……看不太清，好像有个“确”字？陈烬好像很生气，从那个人手里抢了张纸……他脸色好吓人，我赶紧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