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鞋底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路边的小卖部搭着红色的遮阳棚，棚子是用塑料布做的，被风吹得有点变形，边缘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竹竿。棚下摆着几箱冰棍，包装纸上的水珠顺着箱子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空的碎片。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背心，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呼嗒呼嗒”地扇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小卖部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放着一首老歌，旋律熟悉得让人心尖发颤。我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歌词模糊不清，只记得小时候好像在妈妈的录音机里听过，那时我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妈妈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跟着旋律哼调子，风里带着槐花的香味。我努力回想歌词，却只记得一句“时光一去不复返”，后面的歌词就像被橡皮擦过一样，干干净净。
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蹲在小卖部门口，手里拿着冰棍，包装袋被揉成一团捏在手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发梢还沾着点冰棍的奶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眼镜片上沾着雾气，她时不时地用袖子擦一下，手里的冰棍快要化了，糖水顺着手指往下滴，滴在她的校服裤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我犹豫了半天，手指攥着笔记本的边角，把纸页都捏出了褶皱，才慢慢走过去，轻声问：“同学，你们知道……有没有一个背着双肩包，头发有点卷的男生？”
我的声音太小了，女生们一开始没听见，还是那个高马尾女生回头时看到了我，才停下来推了推身边的人：“哎，你们看，这个姐姐在问我们话呢。”
女生们齐刷刷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好奇，还有点探究。她们的校服和我笔记本上画的一模一样，蓝白相间的颜色，领口绣着小小的校徽，校徽是圆形的，里面有“同济”两个字。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眨了眨眼，把冰棍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冰凉的奶油沾在她的嘴角：“头发卷的男生？我们学校好多呢，你说的是哪个年级的呀？高一年级的话，我们班就有一个，叫王浩，头发卷卷的，还喜欢打篮球；高二的话，隔壁班也有一个，好像是叫刘洋，学习特别好，每次考试都在前几名……”
我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年级？名字？我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怎么会知道年级？脑子里像被掏空了似的，除了那个侧影，什么都没有。我能感觉到女生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疑惑和一点点的同情，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得我脸颊发烫。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面上沾了些黄土，是刚才下车时蹭到的，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不知道是在哪里蹭到的。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也有一双这样的帆布鞋，不小心蹭到石头上，划了一道痕，我还哭了好久，妈妈用白色的指甲油给我补了一下，说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可现在这双鞋上的划痕，却没有人给我补。
女生们互相看了看，没再追问，又继续讨论起刚才的话题，只是声音比刚才小了些，偶尔还会偷偷瞥我一眼。我听到她们在说周末要去看电影，说新上映的那部青春片很好看，里面的男主角穿着蓝白校服，特别帅。听到“蓝白校服”这几个字，我心里又像被撞了一下，疼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