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条条拍照，存进手机相册。然后拔下设备，关上后备箱。
坐进驾驶座，钥匙还插在锁孔里。他拧动，引擎启动，传来一阵低沉的杂音，像是金属摩擦的闷响，持续三秒后减弱。
他踩了下油门，声音又起来，带着点卡顿感。
他松开踏板，熄火，坐了三分钟。
手机放在腿上，他拨通张超的号。依旧是关机。
他发了条短信：“车我找到了。明天上午十点，你来我公司楼下，我们谈谈。”
发完，他把钥匙拔下来，塞进手套箱夹层，锁好车门，站在路边看了会儿这辆哑光黑的车。
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烟头，在轮胎边打了个转。
第二天九点四十七分，林州坐在公司楼下咖啡店靠窗的位置，面前一杯凉透的美式。
手机放在桌面，屏幕朝上。十点零三分，张超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哎哟林州，真对不住！手机没电了，昨晚喝多了直接睡死，我刚看到短信。”声音轻松，像在解释迟到上班。
“车你取走了？”林州问。
“还没呢，我这就过去！路上堵，十分钟到。”
“我在咖啡店门口。”
“好嘞！”
电话挂了。七分钟后，张超拎着杯奶茶走过来，头发有点乱，衣服皱着，但脸上挂着笑。他拉开椅子坐下，把奶茶放在桌上：“真不好意思啊，昨晚那局拖得有点久，几个哥们非拉着吹瓶，我一迷糊就睡了。”
林州没接话。
“车没事吧？我就开了一天，应该没磕着碰着。”张超吸了口奶茶，抬头看林州，“你不会真生气了吧？兄弟之间，不至于。”
林州把手机推过去，屏幕显示检测仪导出的数据截图。第一条是急刹记录，时间、地点、G值清清楚楚。
张超看了两眼，笑出声：“这玩意儿也能记？我还以为就修车厂用呢。急刹嘛，路上总有突发情况，谁踩一脚不正常？”
“三次急刹在无红绿灯的弯道，速度从一百二降到四十。”林州声音不高，“你昨天说慢开，当帕萨特开。”
“那能一样吗？”张超摆手，“帕萨特没这动力啊！我就是试了下推背感，又没飙车。”
林州又翻出一张照片，座椅夹缝里的烟头特写。
“你借车时说不抽烟。”
“我抽了一根，就一根！而且我没弹灰，你看那灰都不多……”张超语气有点急，“再说了，谁开车还不留点痕迹？你这车又不是博物馆展品。”
“轮毂变形，左前避震擦地，发动机有异响。”林州看着他，“这些也不是痕迹？”
“那……那可能是路上坑多！”张超耸肩，“我哪知道那条路在修？导航都没提示！再说了，你这车底盘低，本来就容易刮。”
林州没反驳。他点开另一张图，是内饰的俯拍，薯片渣、啤酒罐、烟灰，清清楚楚。
“你说轻拿轻放，当祖宗供着。”
“我忘了收拾嘛！”张超声音抬高，“谁没个疏忽？你至于揪着不放？不就是一辆车？我又没卖了它！”
林州收回手机，放在掌心。
“你昨天没去相亲。”他说。
“谁说的？我去了！就见了一面，不合适。”张超撇嘴，“人家姑娘看我开夏利来的，直接说没共同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