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她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你……说……啥时候?”我的声音都在抖,牙齿上下打颤。
她看着我的眼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清晰地重复了一遍:“2025年。”
我的大脑,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3
“2025年……”
这个数字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把我的神志搅成了一团浆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小房间的。
列车员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像在监视一个危险的疯子。
我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到车窗边,呆呆地看着外面。
窗外的景物快得拉成了一条条模糊的线。
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不是我熟悉的土坡、庄稼和低矮的土房。
那是一片片直插云霄的钢铁森林,是一座座我无法理解的巨大怪物。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鬼故事里的场景。
我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剧烈的疼痛传来,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梦,也不是天堂。
疼痛是真的。
我扶着墙壁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车厢里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路过一处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墙壁,墙壁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墙上的人影也凑了过来。
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干净衣物,料子光滑挺括。
身形挺拔,面色红润,嘴唇没有一丝干裂。
他的一双眼睛里,此刻正写满了深入骨髓的惊恐和无法置信的错愕。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颤抖着抬起手,他也抬起手。
我摸向自己的脸,墙上那个男人的手,也摸向了他的脸。
指尖传来的是温热、平滑的触感。
我记忆里脸上被划破的伤口,没了。
我发疯似的撕开自己的衣领,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皮肤光洁,肌肉结实。
鬼子用刀子一片片割我肉的地方,平平整整,连一道疤痕都没有。
我记忆里那个浑身是血,瘦得只剩骨头,在剧痛中死去的战士,到哪里去了?
这个健康的,强壮的,完全陌生的身体,是谁的?
我又是谁?
巨大的恐惧和荒诞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墙上那个陌生的自己,身体抖个不停。
“先生,您没事吧?需要帮您叫医生吗?”
列车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紧张。
我猛地回过头,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嗬嗬声。
4
“前方到站,石门站。”
车里响起一个冰冷又清晰的女声。
石门!
这个熟悉的名字像一根救命稻草,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是我的家乡!
不管现在是哪一年,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只要能回家,只要能找到娘和铁蛋,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列车停稳,门一开,我便不顾一切地挤开人群,冲了出去。
车站门口,“石门”两个大字没变,可目之所及,再没有一丝一毫我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