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俺信你，是这个洋鬼子先欺负人的。”
她没有看那个洋鬼子，只是盯着我。
“不管因为什么，您都不能动手打人。现在，请您跟我来一下，我们需要了解情况。”
她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里带着警惕。
我跟着她往车厢连接处走，周围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他们的窃窃私语钻进我的耳朵。
“这人穿得干干净净的，怎么跟个野人一样。”
“看着精神就不太正常。”
我攥紧了拳头，路过那个洋鬼子身边时，我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眼神里满是愤怒和莫名其妙。
我心里冷哼，活该。
到了天堂还敢这么横，就该揍。
2
我被带进一个狭小又密闭的房间。
列车员让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就在我对面坐下，掏出一个本子。
“先生，您能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打那位外籍乘客吗？”
我捧着水杯，抬头看她，认真地反问：“妹子，这里是天堂吧？”
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惊疑、警惕和怜悯的眼神。
就像村里人看那个总说胡话的二傻子。
我的心被这眼神刺了一下，很不舒服。
我放下水杯，加重了语气：
“我问你，这里是不是天堂？为什么天堂里，还有洋人欺负咱们？”
“欺负？”她皱起眉头，“谁告诉您这里是天堂的？”
“我明明被鬼子打死了，身上都是血，一睁眼就在这儿了，这不是天堂是哪？”我有些激动：
“你们别以为我好糊弄，俺们同胞就该团结，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去！”
列车员看着我激动的样子，突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容。
“这位大哥，您是不是睡糊涂了？”
“您真的误会了。”
她开始解释：“那位外籍乘客没有欺负人。他和朋友的位置被那位先生坐了，那位先生又听不懂英语，所以沟通时声音大了点，他们没有恶意。”
我愣住了。
坐错位置？
就为这点屁事，嚷嚷得跟要杀人一样？
“那……那也不能吓着人。”我嘴硬地回了一句，声音低了很多。
列车员点了点头，没有和我争辩这个。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大哥，恕我冒昧，您是从哪儿来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我说我从王家村来的，可我明明已经死在了鬼子的刑房里。
“我……”
她没等我回答，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
“大哥，2025年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让我消化这个信息。
然后，她又补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骄傲。
“我们的国家早就强盛起来了，谁还敢再欺负我们？！”
2025年。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
我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