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顾非被官兵抓去当壮丁,留下我一人守着空房。
五年,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种甜瓜,指望着有一天他能平安归来。
如今他果然回来了,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接到他要接我回城的消息时,我正捧着最新熟的甜瓜,满心欢喜。
可突然,一片半透明的字凭空出现在眼前:
【女主别去!去了就是领休书,还要当三十年家奴!】
【五年甜瓜白种了,真心喂了狗。】
【顾非野心太大了,既贪恋女主手艺让他吃口热乎饭,又妄想攀附公主当驸马!】
我愣住了,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幻觉?
就在我心神不宁之际,顾非派来的两个亲兵到了,他们没发现躲在瓜棚后的我,自顾自地闲聊。
“将军还真是念旧情,特意接这村妇去享两天福再打发。”
“嘿,什么享福?将军是瞧上她手艺了,公主胃口不好,将军吩咐了,让她先去伺候公主膳食,以后的事再说。”
“那……名分呢?”
“名分?一个村妇还想有什么名分?将军日后可是要娶公主的!”
轰隆一声,我怀里的甜瓜跌落在地,摔得稀烂。
原来那诡异的预言,竟字字属实。
1.
村里人都羡慕我苦尽甘来,即将去京城享受将军夫人的荣华。
唯有我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心中一片冰凉。
哪有什么福气,那是一条用人间冷暖都无法融化的荆棘之路。
六岁那年,我是名动京城的厨神段海之独女,御前献艺,风光无限。直至那场宫宴,父亲为先帝精心呈上的寿宴,成了弑君的毒宴。
一夜之间,荣耀化为锁链,我们父女成了亡命的钦犯。
是父亲的结义兄弟,御史大夫周怀恩,冒死相助,连夜将我们送入这罕无人迹的深山。
从此,段家菜成为绝响,我们父女只剩隐姓埋名的惶恐。
顾非,是闯入我们死水般生活的意外。
山下桃林村遭了马匪,父亲下山归来时,从死人堆里扒出了这个还有一口气的少年。他是村长之子,却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父亲救了他,养了他。两年后,父亲骤然病重,弥留之际,拉着我们的手,将他托付给我,将我托付给他。
从此,深山冷屋,两个孤苦无依的人,只能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日子久了,那相依为命的情谊,便顺理成章地酿成了嫁娶之约。
可大婚的红烛还未烧尽,官兵的刀锋就撕碎了夜色。
他被抓了壮丁,我甚至来不及为他备好干粮。
此后五年,我守着这片他离去的山,种他最爱吃的甜瓜。
瓜熟蒂落一季又一季,我总想着,他若回来,第一顿定要让他吃上最甜最新鲜的。
如今,他果然回来了,功成名就,大将军旌旗招展。
可我眼前却浮现出那些诡异的字句,剧透了我惨淡的一生。
他早已不是我的顾非。他挟着我父亲的旧案,逼我隐姓埋名,在他与公主的驸马府中为奴为婢,终日囚于灶房,用我段家传承的厨艺,去暖他新妇的肠胃。
烟熏火燎榨干我的健康,未至不惑便咳尽鲜血,在肮脏的草棚里无人问津地死去,至死,都没能等来他一丝回顾。
那甜瓜的清香还萦绕在指尖,我的心却已沉入万丈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