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乌孤的主力,到了。
“将军,魏军…魏军数量太多了!”身旁的校尉声音发干,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马谡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收集了多少‘黑水’?”
“回将军,已得三百余桶,还在加紧收集!只是…弟兄们有些…有些惧怕此物,说是不祥。”校尉迟疑道。
“不祥?”马谡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很快,它就会成为敌人眼中最不祥的东西。传令下去,参与收集黑水者,待破敌之后,人人记功!”
“是!”校尉精神稍振,领命而去。
马谡继续观察着。魏军并未立刻发动进攻,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山上的蜀军,庞大的军阵在远处缓缓展开,如同铺开了一张巨大的死亡之毯。骑兵在两翼游弋,步卒在中军集结,秩序井然,透着一股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与记忆中混乱的农民起义军或是羸弱的地方守军截然不同。
尤其是那面在夕阳下招展的狼头大纛,狰狞而充满野性,代表着其主人秃发乌孤的凶名。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整个山头。缺水带来的焦渴,被这大军压境的恐惧暂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等士气崩溃。
马谡走下岩石,来到一群正在默默检查弓弦的士兵面前。这些士兵嘴唇干裂,眼神黯淡,动作带着麻木。
“怕吗?”马谡开口,声音平静。
士兵们抬起头,看到是主将,有些慌乱地想要站起。
“坐下。”马谡摆摆手,自己也随意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也怕。”
士兵们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以“纸上谈兵”闻名、平日颇为高傲的参军将军。
“怕很正常。”马谡随手抓起一把干燥的黄土,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流走,“但我们站在这里,身后就是家园。我们怕死,家里的父母妻儿更怕我们死后,胡人的铁蹄踏破他们的房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在骂我,骂我马谡无能,将大家带入了这绝地。”
没有人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或许吧。”马谡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更多的却是一种让士兵们看不懂的决绝,“但现在,骂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们都在这条船上了。船沉了,谁都活不了。”
他站起身,指向那些堆积的黑油桶:“看见那些了吗?那不是普通的臭水,那是地底涌出的烈焰,是老天爷留给我们的最后一条生路!秃发乌孤想渴死我们?困死我们?我偏要让他尝尝,被天火焚身的滋味!”
他的声音并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敲打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绝境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被拼命抓住。而马谡给他们的,不是稻草,是一把可能焚尽敌人,也可能点燃自己的双刃剑。
希望,或者说,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开始在死气沉沉的军中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山下王平营寨方向,突然传来了沉闷的战鼓声和隐约的喊杀声!
“将军!魏军一支偏师开始攻打王平将军的营寨了!”斥候飞奔来报。
马谡心头一紧。王平部兵力薄弱,能否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