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结束，沈言的下属接着汇报物证。
“法证报告指出，凶器水果刀上，只提取到梁小慧一人完整的、清晰的指纹。死者身上多处刀伤的创口形态，与该刀完全吻合。”
“此外，梁小慧是现场唯一的幸存者，她身上的血迹，经DNA比对，与多名死者的血型匹配。”
完美的证据链，无懈可击。
沈言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试图剖析猎物的内心。
“你出身底层，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是所有人的骄傲。可你偏偏要去给一个远不如你的草包当陪衬，当保姆。”
“这种心理落差，就像一根毒刺，每天都在扎你，对不对？”
他顿了顿，观察着梁小慧的反应，见她毫无波澜，便继续施压。
“高考710分，这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它让你清晰地意识到，你和林真真之间，是天与地的差距。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而你拼尽全力，却还要仰人鼻息？”
“所以你爆发了，你心理扭曲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报复了这个你认为不公的社会，对吗？”
他试图将她塑造成一个因阶级仇恨和嫉妒而心理变态的“阴冷天才”。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手法，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动机，让所有的证据都顺理成章。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烟雾在惨白的灯光下盘旋。
梁小慧沉默了几秒，然后，她缓缓抬起头。
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亮起了某种光芒，清澈，而又锐利得像一把刀。
“沈警官，我的个人档案里，应该有详细记录。”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是个左撇子。从小到大，写字、吃饭、拿筷子、打球，所有需要发力的事情，我都用左手。”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桌上那张最刺目的照片。
“为什么照片里，我用右手持刀？”
沈言夹着烟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梁小慧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伸出自己的双手，摊开，展示给桌子对面的所有人看。
“我苦读十二年，每天握笔超过十个小时。我的十指指腹，尤其是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都有常年握笔留下的、清晰可见的薄茧。”
“但是法证报告里说，那把刀的刀柄上，只有我掌心的皮肤压印痕迹，没有指节发力的痕迹。”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讥诮的弧度。
“一个连续捅刺五个人、早已力竭疯狂的凶手，会这么‘温柔’地、像握着一根羽毛一样，去握住那把杀人的刀吗？”
沈言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凝滞。他下意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梁小慧的声调，也第一次有了起伏，那冰冷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灼人的温度。
“我高考710分，清北复交的招生办电话，在那几天几乎要打爆我那个老旧的手机。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连本科线都上不了、只会用父母的钱买奢侈品包包的林真真，去毁掉我拼了十二年、用无数个通宵不眠的夜晚才换来的未来？”
“你们所谓的‘嫉妒’动机，从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