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旷悠长的走廊里来回碰撞，激起一层层冰冷的回音。
一道光柱从狭窄的会见通道尽头射来，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昏暗，稳稳地落在了梁小慧的脸上。
她微微眯起了眼，适应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然后平静地抬起头。
手腕上，冰冷沉重的手铐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光泽，与她那张尚带几分青涩的十八岁脸庞，形成了一种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成一种属于看守所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墙壁斑驳，光线昏暗，只有那束光，像舞台上刻意打下的聚光灯，将她与周围的黑暗彻底隔绝开来。
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播音员字正腔圆、毫无感情的声音，穿透了层层阻隔，清晰地传来：
“本市特大灭门惨案有重大进展，犯罪嫌疑人，年仅十八岁的高考状元梁小慧，因涉嫌杀害其雇主林氏夫妇、夫妇之女林真真，以及自己的亲生父母，共计五人，于昨夜被正式批捕。”
“据悉，梁小慧在雇主家担任保姆期间，因长期嫉妒雇主女儿的优渥生活而怀恨在心，最终酿成惨剧。现场证据确凿，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梁小慧对新闻里的每一个字都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穿透厚重的会客室玻璃，像两枚精准的钉子，牢牢锁定了对面那个身着警服、眼神锐利的男人——市刑警支队队长，沈言。
沈言正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几分轻蔑和早已洞悉一切的确信目光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经盖棺定论的怪物，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在他的注视下，梁小慧的嘴唇微微翕动。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口型清晰无比。
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她无声地传递出三个字的信息。
“你、错、了。”
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委屈。
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01
审讯室里，一盏惨白的LED灯悬在头顶，将整个房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也抽干了空气里最后一丝温度。
“啪！”
一声脆响，一叠厚厚的案发现场照片被沈言狠狠摔在冰冷的铁桌上。
照片瞬间散开，血腥刺目的红色，像一朵朵盛开的恶之花，铺满了整个桌面。
沈言身体前倾，双手撑着桌子，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姿态，逼视着对面的梁小慧。
“梁小慧，人证物证俱在，这是你亲手制造的地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敲打在人的神经上。
桌面上散落的照片中央，一张放大的特写尤为刺目。
照片里，她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此刻却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她的右手无力地握着一把滴血的水果刀，眼神空洞地站在五具形态各异的尸体中间。
那画面，确实像地狱。
沈言的一个下属，适时地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一个男人带着哭腔的、惊恐万状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响起，那是林家的管家。
“……我当晚被反锁在杂物间里，就听到楼上吵得特别凶，还有……还有小姐的惨叫声！我拼了命地撞门，等我撞开门冲上楼……就看到……就看到梁小慧像个魔鬼一样，手里拿着刀，站在尸体中间，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