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错觉，”维克多低语说，“只是长途跋涉后的疲劳而已。”
但他心底知道，那不仅仅是疲劳。
2.
一段时间后，维克多很快适应了古籍司的工作节奏。他埋头于书籍纸堆当中，日复一日的整理、分类、记录。那些古籍大多枯燥乏味——地方志、家族谱系、农业收成记录等。但偶尔，他会发现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
有一本匿名著作《深海低语》，描述了海洋深处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它的梦境会渗入敏感者的意识。还有一套名为《黄衣之主》的剧本残本，其中角色喃喃自语着关于“风中传讯”和“星空投影”的台词，读后令人心神不宁。
最让维克多困扰的是，他开始做怪梦。
梦中，他站在一个巨大的、由不规则几何体构成的建筑前，天空中是陌生的星座。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味，远处传来吟唱声，这是一种他既陌生又熟悉的语言。每次醒来，那些音节都萦绕在耳边，仿佛刻在了记忆里。
“你脸色不好，格雷先生。”一天早晨，奥尔科特给他送茶时说道。
“只是睡得不好，”维克多接过茶杯，“我做了些奇怪的梦。”
奥尔科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说道：“什么样的梦？”
维克多描述了梦中的场景，但隐去了那些萦绕的音节。奥尔科特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只是说：“古籍司不适合神经脆弱的人。也许你需要休息几天。”
维克多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反而他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疲劳驱散那些幻象。然而事情在四月的中旬出现了转折。
那是个雨夜，维克多正准备离开，却在书架的底部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隔层。里面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没有任何标题，封面是一种奇特的皮革，触手冰凉。出于好奇，他将书带回了住处。
当晚，在租住的公寓里，他仔细检查了这本书。书页由某种耐用的羊皮纸制成，墨迹依旧清晰。里面的文字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语言，书中全是充满扭曲的笔画和奇怪的符号。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书中夹着一页笔记，但这笔迹与他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笔记上写着：“他们沉睡在深海与星空，他们的低语塑造我们的梦境。时间并非线性，过去与未来交织，现实不过是脆弱的薄膜。”
维克多感到脊背发凉。这不仅是因为内容本身，更因为他确信自己从未写过这些话。他翻到笔记背面，发现一个日期：三七四年霜月——那是两个月后的时间。
那一夜，维克多彻夜未眠，坐在窗前，望着雨中的街道，那本黑色书籍摊在桌上，仿佛一个无声的警告。
3.
“我需要请假去一趟首都，”第二天早晨，维克多对奥尔科特说，“我有些私人事务需要处理。”
奥尔科特用那双深陷的眼睛打量着他：“当然，格雷先生。希望不要是什么麻烦事。”
维克多并没有透露他拜访皇家学院古语言专家莫里斯教授的计划。这位老人曾是他的导师，也是王国最杰出的语言学家。
莫里斯教授住在皇家学院附近克莱因街道的一栋老宅子里。当维克多走进他的书房时，老人正坐在旁边堆满书籍的扶手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