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渡突然出现,一脚将那人踹开后,拽着我的手飞奔。
那段记忆我毕生难忘。
不过半日,整个季家变成了一片血海。
家主和夫人命丧当场,季千渡带着我从后门逃了出去。
我们一直跑,不敢松懈半分,生怕停下来就被人发现。
一路上我咬紧牙关,害怕给季千渡拖后腿,几次三番开口叫季千渡放开我。
“少主,我去引开他们,你赶紧跑!”
在那时的我看来,季千渡的性命是我唯一要顾及的事。
但他没有松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后抓得更紧。
这一抓就是十年。
十年间季千渡步步为营,发了狠地练武,誓死要报灭门之仇。
他不再是从前无忧无虑的季家少主,他身上担着季家几十条人命。
我也不曾离开过他半步。
无论刀山火海,我都跟随他身侧,替他杀人,做他手中最锋利也最无情的一把刀。
曾几何时,季千渡也将我抱在怀中。
他颤抖着捂住我腹部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出血海,抖着嗓子唤我。
那也是个冬日。
因为曾差点在冬日里冻死,我总是很畏惧严寒。
但为了季千渡,我甘心潜在冰冷的湖底,只为了致命一击。
可冻僵了的身子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一刀贯穿了身子。
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我咳了口血,踉跄着后退,却还不忘一刀解决了妄图靠近季千渡的人。
待到季千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然睁不开眼,浑身颤抖着蜷缩在尸体旁。
一时间都分不出来我和尸体有什么区别。
那日,我许久未见到季千渡那般落泪的模样。
他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脖颈,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被捡回季家的那天。
“莫寒,我只有你了……我求求你,别睡过去,我求求你……”
季千渡好像哭得很厉害,染血的身子颤抖着,乞求上苍不要收走我的性命。
后来我侥幸活了下来,被按在床榻上养了大半个月。
季千渡亲自给我喂药,我轻轻皱眉,他就跟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颗梨膏糖。
我蹙眉轻笑。
“少主,属下不是小孩子了。”
季千渡挑了挑眉,叼起梨膏糖,不分由说地送进我口中。
唇齿纠缠间,他唤我“阿寒”。
我以为,我会一直在季千渡的身边。
可是最后,却是我自己主动离开了。
4
苗女沈南鸾被季千渡带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训练新一批侍卫。
我手起刀落,被俘仇敌的脑袋便骨碌碌滚落。
温热的鲜血溅在侧脸,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啊——”
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我闻声看去,一位异族服饰的女子站在檐下,眼中是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惊骇。
她垂下的发丝间缀着银饰,一双杏眼灵动圆润。
以为是谁家的小姐乱跑出来,我正蹙眉要将她赶走。
却见季千渡三步并作两步地挡在她面前,瞥了我一眼,叫我退下。
我愣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再看了看他身后怯生生的姑娘,抿了抿嘴,快步离开。
后来我知道了,那是给季千渡解了蛊毒的苗疆女医沈南鸾。
日复一日的训练让我武艺精湛,却对医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