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大可不必瞒我,毕竟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没有明面上的承诺。
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伴。
“砰——”
我抛出布袋子,被裹着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仇人死不瞑目的惨状,惊得众人尖叫连连。
新娘似乎也被吓到了,一个劲地往季千渡的怀中钻。
他一边安抚着,一边冲着我怒喝。
“莫寒!你太过分了!”
我不卑不亢地作揖行礼,高高扬起的马尾甩掉发丝尾端的血滴,朗声回道。
“这是属下给少主的贺礼,恭祝少主同少主夫人喜结连理,琴瑟和鸣!”
季千渡满是怒意的神色一僵,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我不等他开口,抽出佩剑往地上一插,勉强撑住身子,左手颤颤巍巍地抚上胸口。
那里被人一掌打碎了胸骨,我完全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才能站在这里。
可我的这一动作,却叫季千渡误以为我是要动手。
刹那间窜出五六个暗卫将我围住。
只要我再有异动,那锋利的刀剑就会毫不留情地贯入我的躯体。
我抬眼环顾,都是昔日同僚,他们眼中都存着不忍。
同我有过交情的几位还不动声色地给我使眼色,要我赶紧离开。
我终于死了心。
啐了一口血,抬手擦去血丝,仰起头看向那身着喜服的季千渡。
他的眼中只有排斥和厌恶,大约是厌恶我一身血污。
我只觉得好笑,心底凉薄一片。
撩起衣摆,单膝跪下,手中的佩剑落地,我顺手也卸下了腰间的匕首。
看见匕首的刹那,季千渡的脸色微变。
“属下多谢少主照拂,就此告退。”
十年了,我欠季家的早就还清了。
季千渡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但身旁的新娘还紧紧地挽着他的臂膀。
娇小可人的苗女瑟瑟发抖地躲在他身后,便又激起他的保护欲。
我踉跄地站起,转身迎着刀剑一步步地走出了大门。
众宾客都畏惧我身上的血污,惧怕又厌恶地远离我。
我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见季千渡阴沉的脸色。
我只觉得和煦的暖阳照在我身上一身轻松。
季千渡,我守了你十年。
如今终于可以放手了。
3
十年前,隆冬时节,滴水成冰。
彼时季家还未落没,少主季千渡一早出门,看到雪里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丫头。
他直接将我带回了季府,替我寻了大夫。
再睁眼时,我就成了季千渡的小丫鬟。
说是丫鬟,但我才十岁出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给他更衣都要艰难地垫着脚,被他嘲笑是一个小矮子。
季千渡那时很不爱练武,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扎马步让他好一阵抱怨。
于是我就陪着他一起,甚至要比他更早起来。
可他惊奇地发现,我似乎比他更有练武的资质。
季家主知道后,将我拉到面前细细查看,发出啧啧赞叹。
他说我根骨奇佳,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家主和夫人都是好人,他们子嗣单薄,只有季千渡,于是便将我收为了义女。
季家遭灭门的那日,我正换上了新衣,却在推门一刻看见了漫天的火光。
仓皇跑出门,迎面撞上一人持着刀剑冲过来,我竟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