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建红第一个冲了上来，声音尖锐。
“我爸妈结婚五十年了，怎么可能没登记？你们这系统是不是坏了？”
儿子建国也沉着脸，“同志，麻烦你再仔细查一遍，是不是年份或者名字输错了？”
小李被他们兄妹俩吓了一跳，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我们查了好几遍了，全国的系统都联网了，只要登记过，就一定能查到。”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同情。
“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二老记错了登记地点或者日期。”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这个日期，这个地点，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怎么可能记错！
小李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那……就是第二种可能。”
“当年，你们根本就没有完成登记手续。”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幸好老顾及时扶住了我。
他的手掌很大，很稳，一如既往。
可我却觉得，那份支撑我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消失。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同样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老顾……”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们……不是夫妻？
那我们这五十年，算什么？
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我一辈子都要强，爱面子。
从未想过，会在金婚纪念日这天，在民政局里，被人当众宣布——
我和我的丈夫，是“非法同居”。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可能……我们有结婚证的。”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从包里翻找。
可我的手抖得太厉害，怎么也打不开那个夹层。
“妈，我来。”
建红接过我的包，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被我珍藏了五十年的红本本。
结婚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褪色了，边角也起了毛。
可上面的钢印和照片，依然清晰。
照片上，年轻的我和老顾并肩坐着，脸上带着羞涩又幸福的笑。
“同志，你看！这是结婚证！白纸黑字，还有钢印呢！这还能有假？”
建红把结婚证“啪”地一下拍在柜台上。
小李拿起那本结婚证，仔细地翻看着。
他看得越久，我的心就越沉。
终于，他放下了结婚证，抬起头。
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复杂。
“阿姨，叔叔。”
他换了个称呼，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个结婚证……是手写的。”
“对啊，那时候都是手写的。”老顾的声音沙哑。
“是的，但问题在于……”
小李指着证件编号那一栏。
“按照规定，手写的结婚证，也应该有一个唯一的、由档案室备案的编号。”
“这个证上……没有编号。”
他顿了下，说出了更残酷的事实。
“而且，我们刚才调阅了1974年当年的纸质档案。”
“在5月20日那一天的登记名册里……”
“没有你们的名字。”
2
没有我们的名字。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轰然压下。
压得我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