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词……“风筝”、“断线”、“回家”……
这些词汇,像一把生锈了三十年、却依旧锋利的钥匙,猛地捅进了他记忆最深处的锁孔!
这不是胡话!
绝对不可能!
“风筝”——那是他们小组对最高级别深潜人员的代号! “断线”——意味着身份暴露,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回家”——是启动最高等级紧急撤离程序的暗语!
这三个词连在一起,其意义等同于战争时期的最高警报!是足以让整个情报网络瞬间绷紧到极限的命令!
一股寒意从陈旧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手心里的冷汗瞬间濡湿了手机。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疾走,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撞得他肋骨生疼。
错了!所有人都错了!老排长不是在说胡话!他是在用他被病魔侵蚀、即将彻底混沌的大脑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清明,在执行他视为生命的职责!他在发出警报!一个被他用生命守护了三十年的“风筝”,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突发事件就这样以一种最残酷、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砸在了陈旧的面前。他的老排长,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的老人,却还记得三十年前的承诺和危险。
可极端的困境也随之而来。他能去跟谁說?跟养老院医生说?“大夫,我战友没说胡话,他在发密电”?跟小斌解释?“你爸是特务,他在执行任务”?谁会信?他们只会觉得他陈旧的老年痴呆也提前发作了。敌人是谁?“风筝”是谁?在哪里?一切皆是未知。
但陈旧没有丝毫犹豫。目标瞬间在他心里清晰得如同刀刻:必须核实情况,必须找到“风筝”,必须把他安全带“回家”。这是排长用最后的力量发出的指令,这是他们这群老家伙曾经用生命立下的誓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点开那段录音,屏住呼吸,将每一个音节放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过滤、解析。除了那几个致命的关键词,老排长含糊的语调里,似乎还有一个地名被反复念叨……
“……白鸽……港……白鸽港……”
契机出现了!白鸽港!陈旧对这个地名有印象!很多年前,似乎是一个沿海的小渔港,后来发展成了贸易区,名字也改了。但这绝对是一个突破口,一个确凿的、可以追查的地理坐标!
所有的迷茫和惶惑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陈旧眼中熄灭已久的光焰重新燃烧起来。他不再是那个等着带外孙的“无用”老头,他是“分析师”。
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一个尘封的抽屉,最底层躺着一本破旧的《新华字典》。他颤抖着手指翻到某一页,那里用极细的铅笔写着一串看似无意义的数字和符号。
三十年过去了,他不知道这个号码是否还能接通那个世界。
但他必须试一试。
他拿起另一部老人机,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一下下地按下了那串数字。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忙音,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一旦按下拨号键,他平静的退休生活就将彻底终结。
但他义无反顾。
第二章 无声的集结
信号发出了,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多年的潭水。陈旧握着手机,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响起的回声。他了解他的老伙计们,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岁月能磨平棱角,却磨不掉刻进骨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