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偷举起手机,又被乘务员严厉的眼神制止。
“都散开点!别围着了!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乘务员努力维持着秩序,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显然也没处理过这种诡异状况。
她看向我,眼神复杂.
“这位 先生,这到底 ?”
我捏了捏手里的红包,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重逾千斤。
“我也不清楚。”
我打断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这位老太太突然就来抢我这个红包,情绪非常激动。可能......”我顿了顿,找了个最蹩脚但也最省事的借口。
“可能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受了什么刺激。”
乘务员显然不信,但看着老太太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看我明显不愿多谈的态度,只好点点头:“我们已经联系前方车站派出所,下一站会有民警上来处理。请您也配合一下调查。”
“没问题。”我爽快答应。
心里清楚,警察来了,这事更解释不清,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车厢里的骚动暂时平息下去,但那种紧绷的、窥探的气氛并未消散。我坐回自己的位子,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没理会,再次仔细端详起那个红包。
鲜红的底色,滑腻的触感。
背面那行印刷的“捡起即借寿命一年,默认同意”字迹乌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而我那行深蓝色的“谢谢,不借。已公证”横在下面,钢笔的墨水甚至微微洇开了些许,形成一种古怪的对峙。
我当时只是随手一写,为了怼那句“默认同意”,图个心里痛快。
为什么老太太会对这两个字产生那么剧烈的反应?
她尖叫着“契约不能公证”。
契约?
我心思一动,再次看向那行印刷小字。
难道这玩意儿,真的具备某种强制性?
一旦捡起,就单方面成立了?
而我写下的“已公证”,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层面,打破了这种强制性?
甚至反过来制约了它?
所以她才那么害怕?
甚至不顾一切地要毁掉?
她手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像借条一样的刺青又是什么?
如果“捡起即借”是真的,那她是在收集寿命?
而我的“公证”,可能意味着她这套规则的崩坏?
所以她反应那么大,说什么“破产”?
一个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我脑子里翻滚,却没有答案。
这一切都太超出常理,像个荒诞离奇的噩梦。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再次投向对面座位的老太太。
她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不再喃喃自语,只是低着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厢地板,双手死死地抠着自己棉袄的衣角,那布满“借条”刺青的手腕微微颤抖着。
她在怕什么?
仅仅是怕“公证”带来的反噬?
还是怕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哐当!
高铁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巨大的障碍物,整个车厢猛地向一侧倾斜!
“啊 !”
惊叫声四起。
小桌板上的物品噼里啪啦往下掉。
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车厢陷入一种恐怖的昏暗。
窗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完全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