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睡。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一块肉割走。
剖腹产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我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划开我的皮肤、我的血肉,一直深入到我温暖的子宫。
然后,我听到了。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婴儿哭声。
「哇……」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是个男孩,很健康。」
一个护士的声音响起。
我拼尽全力,想侧过头去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可是,那哭声只响了一下,就戛然而止。
那个护士迅速地用毯子将他包裹起来,甚至没有让我看清他的脸,就匆匆抱出了手术室。
「孩子!我的孩子!」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厉夜沉就站在手术室里,他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那个孩子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护士的背影,穿过走廊,投向了隔壁那间亮着灯的手术室。
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期待。
那是为林微澜准备的手术室。
我的心,彻底死了。
手术结束后,我被转移到一间全封闭的休养室。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冰冷的、需要密码和指纹才能打开的门。
我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
腹部的伤口在叫嚣,但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痛。
门开了。
厉夜沉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微微的手术很成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
「多亏了你。」
我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我的……孩子呢?」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材料用完了,自然没用了。」
「没用了……」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用了!」
我的孩子,我怀胎七月的骨肉,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使命,就是成为一管脐带血,一捧干细胞。
然后,就「没用了」。
「厉夜沉!」
我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医疗废物,你觉得下场会是什么?」
他冷漠地反问。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成一片废墟。
他转身准备离开。
「厉夜沉。」
我叫住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会后悔的。」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我从不后悔。」
门被关上,世界重归死寂。
我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
不,我不能死。
我要活着,我要让这个男人,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我悄悄摸向病号服的衣领,那里有一枚伪装成纽扣的微型数据记录器。
这是我多年前的得意之作,能记录下周围所有的音频和视频信息,并且有极强的隐蔽性。
我一直戴在身上,只是一个科学家的习惯。
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我趁着护士进来换药,假装不经意地翻身,将那枚纽扣弹进了她推着的医疗废物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