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蚀的婚戒
暴雨砸在殡仪馆的黑伞上，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泞粘在李雪的裤脚。她盯着墓碑上 “王震” 的黑白照片，指尖攥着的牛皮纸信封被雨水浸得发皱，里面是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本该在三天前递到他手上。
“节哀。” 陌生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色西装领口别着的白花在风雨中微微颤动。李雪回头，看见对方递来的金属托盘里放着枚铂金戒指，指环内侧刻着的 “震雪” 二字已被磨得模糊。
这是王震的遗物。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李雪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到天明，等来的却是王震搂着浑身是伤的陌生女人冲进急诊室的画面。女人哭着抓他的胳膊：“阿震，要不是你及时赶到……” 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陌生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叫林晓的女人是王震资助的贫困生，那天遭遇了抢劫。可李雪忘不了，自己当时正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因先兆流产躺在病床上发着高烧，给他打了十七通电话都无人接听。等她拖着病体找到派出所时，只看到王震正小心翼翼地给林晓包扎伤口，连头都没抬。
“我们离婚吧。” 李雪的声音被雨声吞没，王震捏着纱布的手顿了顿，没回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
这一等，就是三年。他总以各种理由拖延，直到上周她收到交警大队的电话，说王震在雨夜执勤时为救横穿马路的老人，被失控的货车撞成重伤。
“李小姐？”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轻声提醒，“家属需要确认遗物清单。”
李雪接过托盘，戒指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三年来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都在想那天王震为何会出现在林晓身边，为何对自己的求救视而不见。直到昨天整理旧物时，她发现了一张被藏在书架深处的诊断书 —— 林晓患有严重的焦虑症，那天正是她的发病日。
救护车的鸣笛声突然刺破雨幕，由远及近掠过殡仪馆的铁门。李雪下意识抬头，看见担架被匆匆抬进急诊楼，盖着白布的身影轮廓莫名熟悉。她心脏猛地一缩，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又熄灭时，医生摘下口罩叹气：“病人颅内出血严重，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白布被掀开的瞬间，李雪腿一软跌坐在地。病床上的男人眉眼依旧，只是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还戴着她去年生日送的运动手环，屏幕碎成了蛛网。
“王队是为了保护证人才受的伤。” 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察红着眼眶解释，“卧底任务执行到关键阶段，对方突然反扑……”
李雪的耳朵嗡嗡作响，警察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清。她想起三天前在警局门口撞见王震，他穿着便装，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递给她一个保温桶：“妈熬的鸡汤，你最近瘦了。” 当时她只觉得讽刺，一把将桶摔在地上，汤汁溅脏了他的皮鞋。
“家属请过来签字。” 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走过来，笔尖在签名栏上方悬着。李雪的目光落在 “配偶” 两个字上，突然想起婚礼那天，王震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在结婚登记本上写下彼此的名字，他说：“小雪，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