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林慕言谈笑风生,讲些省城见闻和国外趣事,引得白兰不时发出惊叹。沈绣娘默默吃饭,偶尔抬眼,却发现那林慕言的目光似乎总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
饭后上茶时,林慕言忽然道:“方才进来时,见偏厅挂着一幅双面绣屏风,绣工精湛,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赵氏脸色微微一僵,还是白兰快言快语:“那是我嫂嫂绣的!她可是清水镇最好的绣娘!”
林慕言转向沈绣娘,眼中闪过惊艳:“原来白夫人有此绝技。”
“拙劣手艺,不足挂齿。”沈绣娘轻声应道,垂下眼帘。
“贤侄若喜欢,明日让绣娘给你绣个扇套。”赵氏急忙插话,显然不想多提这个寡妇儿媳。
林慕言却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劳烦。不过...在下对苏绣一向喜爱,若得闲,可否向白夫人请教一二?”
厅内一时寂静。年轻寡妇与陌生男子往来,在这小城里最易惹闲话。
沈绣娘感觉婆婆的目光如针般刺在自己身上,忙道:“我技艺粗浅,不敢指教。林先生若有意,镇上另有几位绣艺精湛的师傅。”
林慕言也不坚持,只微微一笑,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夜深席散,沈绣娘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棂。她正对镜卸妆,忽听轻轻叩门声。
“谁?”
“嫂嫂,是我。”白兰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神秘。
门开处,白兰闪身进来,手里捧着个小包裹:“林先生托我带给你的。”
沈绣娘一愣:“这是什么?”
“他说是省城带来的绣线,市面上少见,留给嫂嫂用。”白兰将包裹放在桌上,嘻嘻一笑,“我看林先生人真好,又英俊又斯文,还懂绣艺...”
“胡说什么。”沈绣娘蹙眉,“这东西不能收,明日你还回去。”
“要还你自己还嘛。”白兰做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沈绣娘看着那包裹,犹豫片刻,还是解开了。里面是十几卷丝线,颜色确实独特,有种淡金中泛着微红的色泽,她从未见过。
鬼使神差地,她抽出一根线,在灯下细看。那丝线柔滑异常,在光下流转着微妙光彩。
第二日雨更大了起来,沈绣娘正在绣架前工作,忽听前院传来嘈杂声。不多时,丫鬟小翠跑来通报:老太太昨夜受凉病倒了。
沈绣娘忙放下针线前去探望。赵氏躺在床上,额覆湿巾,咳嗽不止。请来的老郎中诊脉后开了方子,却有一味药引难寻——需用新鲜白芷。
“这雨天,哪里去寻新鲜白芷?”管家为难地说。
“我知道后山有一处生长白芷,”林慕言忽然道,“不如我去采来。”
“这怎么好意思...”赵氏虚弱地说。
“伯母不必见外。只是我对后山不熟,需个认路的人同去。”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沈绣娘。她常在雨后上山采撷植物提取染料,对后山最熟悉不过。
赵氏显然不愿让儿媳与客人独处,却一时无合适借口,只得道:“让阿福跟着一起去。”
雨中山路泥泞难行。阿福年纪大了,走不多远就气喘吁吁。林慕言劝他在亭中等候,自己与沈绣娘继续往深处走。
山间雾气氤氲,林木苍翠欲滴。沈绣娘提着裙摆走在前面,林慕言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无话,只闻雨声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