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该等急了。”
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脸白得像婚纱的里衬。
裙撑内侧的刻痕。
还在隐隐发烫。
二:柴房醒来
冷。
刺骨的冷。
稻草扎进脸颊。
腥臭味往鼻孔里钻。
像浸了尿的破棉絮。
我猛地睁开眼。
手腕勒得生疼。
麻绳嵌进肉里。
红一道紫一道。
像被毒蛇缠过。
“唔……”
喉咙干得冒烟。
昨晚的米酒劲还没过去。
头重得像灌了铅。
婚纱。
阿初。
林姝那张笑歪的脸。
碎片一样撞进脑子里。
我挣扎着坐起来。
掌心一阵刺疼。
摸过去。
黏糊糊的。
是血。
不知什么时候。
被地上的碎玻璃划开了。
血痂混着泥。
硬得像块铁。
“哐当。”
门外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
有人在骂。
是老王的声音。
粗嘎得像磨铁片。
“小贱人还敢躲?”
“林姝说了。”
“欠了三万块不还。”
“等她成了陈家少奶奶。”
“就把你卖到山里给老光棍当婆娘!”
山里。
老光棍。
我咬着牙。
牙齿咯咯响。
左手食指的疤在发烫。
那年替林姝烫坏镇长旗袍。
她也是这么说的。
“妹妹替我顶罪吧。”
“不然妈会打死我的。”
现在。
她要把我卖到山里去。
换她风风光光嫁进陈家。
“呵。”
我笑出声。
声音哑得像破锣。
眼泪却突然涌上来。
不是哭。
是恨。
恨得眼眶发酸。
墙角有窸窣声。
两只老鼠。
正啃着我掉在地上的指甲。
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像在看一块烂肉。
我抄起身边的碎玻璃。
朝老鼠扔过去。
没打中。
它们吱叫着窜进草堆。
留下一串湿乎乎的脚印。
我盯着那脚印。
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
订婚拜堂是凌晨五点。
仓库的钟敲过三下了吗?
我拼命扭动手腕。
麻绳磨得皮肤火辣辣的。
不行。
太慢了。
我低头。
看见自己干裂的嘴唇。
有了主意。
张开嘴。
狠狠咬在手腕的麻绳上。
牙床硌得生疼。
唾液混着血。
一点点润进麻绳纤维里。
一次。
两次。
麻绳开始发软。
纤维一根根断开。
像林姝那些谎话。
看着结实。
其实一扯就散。
“咯吱。”
门外又有动静。
老王在哼小曲。
是镇上娶媳妇时唱的调子。
“…… 红盖头。”
“花轿子……”
我咬得更狠了。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铁锈似的。
和那年被熨斗烫到时一个味。
“啪。”
最后一根纤维断了。
手腕自由了。
我抓起地上的生锈铁钩。
是捆稻草用的。
尖头上还挂着点干草。
耳朵贴在门上。
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王的脚步声远了。
在拐过柴房拐角的地方。
我摸到门栓。
是把旧锁。
锁芯早就锈了。
以前补衣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