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中央，是一个两人合抱的巨大青铜炉心，虽布满厚厚的灰尘，却依然能看出其结构无比精巧，表面铭刻着无数难以理解的符文与神秘图案。
工坊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谱与文字，与他自幼被迫学习的那些修仙功法，符箓咒文截然不同。
那些图纸上描绘着各种精妙绝伦的机械构造，标注着“蒸汽核心”、“灵能转换率”、“压力系数”、“差分机结构”等完全陌生的词汇。
在角落一处覆盖着油布的工作台上，他发现了一本以奇异金属箔装订成的书册。
书册入手沉甸甸的，封面是一种暗银色的柔韧金属，触手冰凉。
上面以刚劲有力的笔触写着《机巧秘要》，落款竟是“公输班”！
公输班！那位三百年前如流星般划过，又突然消失的传奇机关大师！
宫闱秘闻中记载，他妄图以凡人之巧思，工匠之技艺比肩神明，最终触怒天道，遭天谴而死，所有心血著作尽数被毁。
难道…这冷宫之下，竟是公输班未被发现的秘密工坊？这冷宫年代久远，或许正是建在了故址之上而未察。
萧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如饥似渴地翻阅起金属书册。
书中记载的并非练气、筑基、金丹之类的修行法门，而是一套全新、严谨、充满逻辑的力量体系：如何利用机械装置转化并利用无所不在的天地灵气，如何用精密的齿轮组放大能量输出效率，如何建造不依赖修者自身真元的战争机器与生产工具…其思想之奇诡，设计之精妙，计算之缜密，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
“天道渺渺，人力有穷？谬矣！以机械代修行，以巧力破万法，乃吾道所求！”扉页上，公输班以狂放的笔迹写下了这样的宣言。
那一夜，萧煜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就着油灯的光芒，完全沉浸在了这机械与智慧的海洋之中。
当他终于因极度疲惫而抬起头时，晨曦已透过地下深处巧妙的通风孔，一道微光恰好照亮了他的脸庞，也照亮了他眼中那簇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三
改造，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开始。
冷宫配给的灵灯早已损坏，内里本应提供的下品灵石也被内务府长期克扣。
萧煜按照《机巧秘要》中的基础图纸，找来一个废弃的铜壶，清洗打磨后做成简易的蒸汽发生器；以院中枯枝落叶为燃料；再将一盏普通的油灯进行改造，接入铜管与小小的压力阀。
当炽白、稳定、远超油灯的光芒第一次从那个怪模怪样的装置中亮起时，前来送早饭的秦公公吓得手一抖，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殿、殿下…这，这是何物？怎地如此亮堂？”
“只是个小玩意儿，利用蒸汽和压力罢了，省油。”萧煜微笑着解释，眼中闪烁着秦公公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光彩——那是一种专注于创造，并目睹创造成功的喜悦与自信。
老太监怔了怔，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那发出强光的“怪灯”，又看了看萧煜，最终只是默默收拾好打翻的食盒。
喃喃道：“殿下…还是小心些好，莫要惹来是非。”话虽如此，他下一次来时，却偷偷在食盒底层塞了一小包工具——几把锈迹斑斑但尚可用的锉刀，钳子和一把缺了口的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