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火炭扔过去。
“呼” 地一下。
火苗窜起来。
借着风势。
往猪圈扑。
我转身就跑。
身后火光冲天。
映红了半边天。
赵富贵的嚎叫声传来。
“我的猪!我的猪啊!”
村里人都起来了。
没人去救火。
都站在远处看。
有人偷偷笑。
“怕是老天爷开眼。”
“占了山林没好报。”
赵富贵看见我。
眼睛瞪得像铜铃。
“是你!肯定是你!”
我蹲在地上抽烟。
“我在家哄娃呢。”
“许是你家猪拱了火星子。”
他想扑过来。
被族长拉住。
“自家着火怪谁?”
“还好意思赖人?”
“先把山林还给大家再说!”
赵富贵张着嘴。
说不出话。
脸憋得像猪肝。
我家的柴房堆满了。
婆娘烧火时。
总往灶膛里多添两根。
“真暖和。”
她笑着说。
眼里的光。
比火光还亮。
这个冬天。
冻不着了。
正文
大儿子背着柴火从私塾门口过。
总往里面瞅。
先生在教孩子们念书。
声音朗朗的。
他站着听愣了。
柴火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想认字?”
我拍了拍他的头。
娃点点头。
又赶紧摇头。
“爹,我就是看看。”
我知道他心里想。
我这辈子吃够了不认字的亏。
赵富贵改个账册。
我都看不明白。
不能让娃跟我一样。
私塾先生是赵富贵的表亲。
穿件洗得发白的长衫。
看人眼睛长在头顶。
我带着大儿子找上门。
先生正在喝茶。
“有事?”
他眼皮都没抬。
“想让娃来旁听。”
我把手里的野兔放下。
“不用座位。”
“站在窗外就行。”
先生 “嗤” 地笑了。
“贱民家的娃也配读书?”
“别污了圣人的地。”
赵富贵不知从哪钻出来。
抱着胳膊在旁边煽风。
“先生别理他。”
“他家连束脩都拿不出。”
“别耽误了我家金孙念书。”
大儿子的头低得快碰到胸口。
小手攥着衣角。
我没跟他们吵。
转身回了家。
翻出炕洞里藏的东西。
是张完整的狐皮。
秋天打狐狸时剥的。
毛又厚又亮。
再去找先生。
我把狐皮往桌上一铺。
“先生。”
“这皮您留着。”
“我娃就站在窗外听。”
“绝不进去打扰。”
“要是笨得听不懂。”
“您随时赶他走。”
先生的眼睛直了。
伸手摸了摸狐皮。
又看了看我。
想起上次我闹到地主那的事。
脸色变了变。
“行吧。”
他干咳一声。
“规矩点。”
“别出声。”
大儿子站在窗外。
腰杆挺得笔直。
手里拿着根树枝。
在地上划来划去。
先生教的字。
他听一遍就记住了。
冬天冷得厉害。
窗纸破了洞。
寒风往里灌。
大儿子的手脚冻得通红。
像熟透的山楂。
可他一动不动。
睫毛上结了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