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小巧的雀儿，羽翼微张。
"闲来无事刻的，手艺粗糙，你别嫌弃，我希望你看着它，就会想到我。"
我接过木雕，指腹轻轻摩挲过鸟儿的翅膀，鼻子一酸，却强忍着没掉泪，只抬头瞪他："谁要日日看着这个？你早些回来便是。"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只留下两个字。
“等我。”
自周子安走后，我每日都会坐在屋檐下，望着村口那条蜿蜒的土路，手里攥着他送我的木雕。
村里人见我这般，免不了闲言碎语。
"薛家丫头，别妄想了。"
隔壁的李婶挎着篮子经过，摇头叹道，"那周子安去了京城，见识了繁华，哪里还会记得咱们这小村子？更别说回来娶你了。"
我抿唇不语，只将木雕握得更紧。
"京城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听说那些官家小姐，手指头都比咱们的脸还白嫩。"李婶啧啧两声，"男人啊，有了前程，哪还会守着旧时的承诺？"
我抬头，定定看着她："子安不会。"
李婶撇撇嘴，显然不信，扭着腰走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木雕，喃喃自语："他说了会回来的。"
3.
春去秋来，村口的杨柳黄了又绿。
周子安的信起初每月一封，后来渐渐少了。
最近一封，已是三个月前。
信上说，他已抵达京城，安顿下来，准备应试。
字迹依旧端正，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放榜那日，天还未亮，我便赶到了县衙门口。
衙役们打着哈欠张贴榜单，我挤在人群最前面，手指死死攥着衣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黄纸。
"第一名，苏州李..."
"第二名，清水村周子安..."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中了！子安中了榜眼！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顾不得擦，转身就往家跑。
"爹！娘！子安中了榜眼！"
爹正在劈柴，闻言斧头"咣当"掉在地上。
娘从灶房跑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当真？"
我用力点头，将县衙看到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爹娘喜极而泣，当天就买了鞭炮在院门口放。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往日对我家爱搭不理的乡亲们，如今都提着鸡蛋、腊肉上门道贺。
"阿芙真是好福气啊！"
"周大人回来，肯定要八抬大轿迎娶你了！"
我低头掩住眼底漾开的笑意，脸颊却烧得厉害。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摸着枕边的木雕，想象着子安穿着官服回来娶我的模样。
可我等来的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心上人，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日，村里来了几个锦衣华服的差役，抬着沉甸甸的箱子，说是周大人派人送来的。
爹娘喜滋滋地迎上去，却见那差役面无表情地递上一封信。
“周大人已受宰相赏识，不日将与宰相千金成婚，念及旧情，特赠白银百两，以谢薛家昔日照拂。”
我站在门边，浑身发冷，耳边嗡嗡作响。
爹娘脸色骤变，娘一把扯过我，尖声道：“薛芙！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要娶你吗？！”
我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差役走后，我跌坐在门槛上，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
村里人很快知道了消息，那些曾巴结我们的人，如今眼里尽是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