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座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我：“给你的奖励。”
我打开，里面是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款式简洁，却在细节处透着不凡的设计感。
我认得这个牌子，林清欢生前最爱的独立设计师品牌。
“去换上，念念。”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当我穿着那条裙子从更衣室走出来时，傅衍之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混杂着迷恋、狂热和怀念的复杂眼神。
他走过来，替我理了理裙摆，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却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真美。”他喃喃道，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我，落在了虚空的某一点。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赞美的不是我，而是穿着这条裙子的、我的这具皮囊。
04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在网上搜索“林清欢”这个名字。
“新锐画家林清欢于五年前因车祸意外离世，年仅二十二岁，艺术界的一大憾事。”
五年前。
车祸。
我盯着那行字，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五年前，傅衍之将我从城南别墅的地下室救出来。
林清欢死后没几天，他就找到了我。
其余的信息被清理得很干净，但每一条都像一把刀，凌迟着我可悲的自我认知。
她和我一样，喜欢在清晨画画，喜欢在咖啡里加两块方糖，喜欢穿白色的裙子，甚至连最爱的电影都是同一部小众文艺片。
我过去以为的、我和傅衍之之间那些独一无二的“心有灵犀”，原来不过是一场场拙劣的模仿。
我的生活，就是一个被精心复刻的赝品。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我不敢相信，那个每天对我无限体贴的男人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
第二天，我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没有画他喜欢的向日葵，而是用最浓烈的红色和黑色，画了一幅扭曲的、挣扎的、充满尖叫的抽象画。
画完最后一笔，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傅衍之晚上回来时，看到了那幅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画前沉默了很久。
画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幅画，”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不如你以前的风格有灵气，少了些韵味。”
他走过来，从背后拥住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别胡思乱想。明天我让小李给你买新的画布和颜料，我们还是画向日葵，好不好？”
他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是轻描淡写地否定了我唯一的反抗，然后不容置疑地将我拉回他设定的轨道。
他的私人助理小李，也变得越来越“体贴”。
我吃饭时无意识地换了左手拿叉子，他会微笑着提醒：“太太，傅总说您用右手姿势更好看。”
我随口哼了一首流行歌曲，他会立刻送上我“最喜欢”的古典乐黑胶唱片，微笑着说：“傅总觉得这个更能静心。”
他们像两张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将我包裹，不动声色地“纠正”我任何偏离“林清欢”轨道的行为。
直到那天，我在傅衍之的书房整理他带回的一箱旧书时，发现一本深棕色封皮的日记本。
本子的边角已经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