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脏那个地方,像是被冰锥又凿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过后,是更深的麻木。也好。

我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他可能预期中的反应——哭泣、质问、歇斯底里,或者哪怕只是一丝颤抖。我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仿佛要将积压在胸腔里三年的浊气一并吐尽。

我伸出手,拿起旁边那支他惯用的、笔身镶嵌着铂金的万宝龙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一直凉到心里。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如你所愿。”

笔尖落在纸张乙方签名处,发出沙沙的轻响。我一笔一划,写下“姜晚”两个字。字迹平稳,清晰,没有任何犹豫和拖泥带水。

写完后,我将笔轻轻放在协议旁边,推开沉重的实木餐椅,站起身。

手腕上那条崭新的钻石手链因为动作滑落,撞在桌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停下动作,低头,用另一只手轻轻将它解下来,链扣有些紧,费了点力气。

然后,我把它轻轻放在那份签好字的协议旁边。钻石在灯光下依旧折射着炫目的光,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还有我无名指上那枚结婚戒指,三年来从未摘下过,内侧甚至已经磨出了一圈浅浅的痕迹。我慢慢地,一点点地将它褪了下来。戒圈离开指尖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彻底剥离了。指尖微微泛白,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压痕。

我将戒指也轻轻放在协议上,压在那条手链旁边。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再看贺凛一眼。

我转身,脚步没有一丝踉跄,平稳地走向楼梯。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回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就装完了所有属于我自己的物品。几件简单的基础款衣物,几本看到一半的书,一个有些旧了的玩偶,还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用品。

至于这三年里他的“恩赐”——那些华丽的衣服、珍贵的珠宝和名牌包包,它们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衣帽间和首饰盒里,像博物馆里陈列的、属于别人的展品,与我姜晚无关。

行李箱的盖子合上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咔哒”一声。

结束了。彻底结束了,这如梦似幻的三年时光。

我拎着行李箱下楼时,贺凛还坐在餐厅里。他拿着手机,似乎在打电话,声音压低了些,但我仍能捕捉到零碎的词句:“……嗯,处理好了……明天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眸瞥了一眼,目光在我手中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个彻底无关的、正要离开的佣人。

然后他很快又低下头,对着手机听筒,语气是刻意放缓的温和:“没事,你继续说……”

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我身上,或者说,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正主归来,替身自然该无声退场,不留一丝痕迹。

我拉开门,外面夜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瞬间扑了进来,打在脸上,激起一阵寒颤。

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浓重湿冷的夜色里。身后是那栋灯火通明却如同巨大冰窟的别墅,别墅里有个让我我曾掏心掏肺爱了三年,却也卑微服从了三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