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公子?”王二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您咋了?脸白得跟鬼似的。”

周砚猛地攥住王二的手腕:“您见过穿月白衫裙的姑娘吗?腕子上戴银锁,刻着槐花?”

王二挠了挠头:“月白衫裙的姑娘?镇里倒是有个绣娘叫月芽儿,可她腕子上戴的是玉镯子…对了,破庙后头的老槐树,前儿个我瞅见树洞里有块红布,像是绣品!”

周砚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踉跄着冲向破庙,王二在后面喊:“您慢点儿!那树邪性…”

话音未落,破庙的窗户“哐当”一声被风撞开。

破庙里霉味刺鼻,供桌上的土地公像缺了半边脸,香灰积了足有半寸厚。周砚扑到树洞前,借着月光往里瞅——

树洞里塞着块红绸,正是他怀里的那半幅!他颤抖着掏出来,两块红绸一对,“咔嗒”一声严丝合缝。红绸上绣着并蒂莲,莲心是槐花,右下角还绣着行小字:“阿砚亲启,待月满槐,灯引归人。”

“阿檀…”周砚轻声念道,眼泪砸在红绸上。

“阿砚。”

女子的声音从树洞里飘出来,像春风拂过琴弦,带着几分哽咽。周砚猛地回头,只见树身上的裂缝里,慢慢渗出一缕槐花香。那裂缝越裂越大,露出截雪白的手腕,腕上的银锁闪着幽光——和他娘留下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你是…”

“我是阿檀。”女子的脸从树洞里探出来,月白衫裙沾着树汁,发间别着朵干枯的槐花,“三百年前,我是苏府的丫鬟。那年中秋,你掉进后院的池塘,是我跳下去把你捞上来的。”

周砚后退两步,撞翻了供桌。土地公像“啪”地摔在地上,半边脸碎成泥。他却顾不上,死死盯着阿檀:“可…我爹说我从小在苏州长大…”

“你高烧烧了七日七夜。”阿檀的声音轻得像片槐叶,“醒了便忘了。你当时攥着我的手说:‘等我金榜题名,定回来娶你。’可第二日,你便跟着商队去了京城,再没回来。”

树洞里飘出一缕槐花香。周砚摸出怀里的银锁——那是他娘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你亲娘留下的”。此刻,银锁和阿檀腕上的那枚,竟同时泛起暖光。

“这灯笼…是你挂的?”

“嗯。”阿檀笑了,眼尾泛着泪,“我用槐树的灵气凝的。灯不灭,我便等;灯灭了…我便随你去了。”

可这灯,到底还是险些灭了。

第二日晌午,镇里突然炸开了锅。

“县太爷要砍老槐树!”卖豆腐的李婶端着豆腐盆跑过来,“我在县衙门口瞅见的,衙役举着告示,说老槐树挡风水,明儿个便砍了给县衙做顶梁柱!”

周砚的手“咯噔”一紧。他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怀里的半幅红绸,发现背面还绣着行小字:“槐能守魂,灯可续命。若遇劫数,以血为引。”

“阿檀,”他抓住她的手,“这灯…是不是得用血养?”

阿檀的脸色变了变,轻轻抽回手:“你…你怎么知道?”

“我爹的遗书。”周砚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他说我娘姓陈,是槐树精。当年我出生时,她用槐树灵气护着我,自己却成了守树的魂。”

阿檀的眼泪掉下来:“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了。”

原来,阿檀本是苏府的丫鬟。三百年前,苏老爷为求子,请了道士做法,在院里种了棵槐树。那树吸了日月精华,成了精,化成个穿月白衫裙的姑娘,取名阿檀。她救了落水的周砚,两人私定终身。可周砚的父亲要把他送到京城读书,阿檀苦等三年,却等来周砚高中探花的消息——可那探花郎身边,站着个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