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
这两个字在胸腔里剧烈地冲撞着,撞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生疼。一股腥甜的气息猛地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那份被夺走的企划案,是我多少个不眠之夜的结晶?那些被当作理所当然的付出和牺牲,谁还记得?沈言那句冰冷的“云泥之别”,像烙印一样烫在心上。
“不甘心……”我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冰冷,“又能怎么样?”
“去告他!”陈璐眼睛一亮,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溪溪,你肯定保留了证据,对不对?邮件记录?聊天截图?或者……那天开会,你有没有录音?只要能证明他是故意打翻杯子烫伤你,再联系之前的职场霸凌……”
“录音?”我微微一怔,脑中瞬间闪过会议室里那屈辱的一幕幕。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想逃离,哪里还能想到录音?但陈璐的话,却像黑夜中的一道微弱却诡异的闪电,突兀地劈进了混乱的意识深处。一个模糊的念头悄然滋生……那天……在情绪彻底崩溃前的某个瞬间……外套口袋……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电流从脊椎末端倏然窜起,直冲头顶!
“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自己随身携带的托特包内侧暗袋。指尖在熟悉的布料缝隙间急切地摸索着。没有……不对……不是这里……心跳越来越快,带着一种近乎恐慌的激动。
陈璐紧张地看着我:“溪溪?怎么了?”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体!它正静静地躺在包内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
我的呼吸骤然停顿!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真的有!
那天在会议室,在沈言宣布婚讯、苏颖投来怜悯目光的那个瞬间,巨大的不安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驱使着我,在完全崩溃之前,极其隐蔽地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口袋里这支微型录音笔的开关!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连我自己都几乎忘记了!
它竟然一直躺在包里!忠实地记录下了那一刻所有的声音——沈言那句“给她倒水”、纸杯打翻的脆响、热水泼溅的声音、我压抑的痛呼、沈言那冷酷刺骨的“云泥之别”的嘲讽……每一个音节,都是地狱的实况!
我猛地抽回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冰凉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可怕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告他?利用这段录音?
陈璐敏锐地察觉到我脸色的剧变和瞬间僵硬的肢体动作,她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期待和激动:“溪溪?是不是……真有?!”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依旧在灰蒙蒙的背景下无声运转。咖啡馆里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躺在包包的暗袋里,隔着布料灼烫着我的皮肤。
告他?把这段录音公之于众?
脑中闪过沈言冰冷的眼神,苏颖胜利的微笑,同事们或同情或避之不及的脸……还有,那个在走廊递给我一方手帕的陌生男人眼中深潭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