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沉默地站着,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像一座沉默的山。只有那方深蓝色的手帕,稳稳地托在他掌中,承接了我所有的狼狈和崩溃。
“……谢谢。”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呜咽声终于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我用那方已经沾满泪水、变得温热的蓝色手帕,胡乱地擦着脸上狼藉的泪痕,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轻轻颔首,目光掠过我那红肿未消的手背。“处理一下伤口。”依旧是简洁的提醒。说完,他没有再多停留一秒,也没有试图询问任何事情,转身便离开了。
背影挺拔,步伐沉稳,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间。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清冽雪松气息,和掌心潮湿的手帕,提醒着我刚才那短暂却至关重要的相遇并非幻觉。
我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身。走廊明亮的灯光下,掌心里那几片湿漉漉的辞职信碎片冰冷刺骨。手帕上残留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一点微弱的暖意。狼狈还在,屈辱还在,手背的灼痛也鲜明依旧。
但胸腔里那块死死压着的、冰冷沉重的巨石,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艰难地破土而出——
离开。必须离开这里。
不是狼狈逃离,而是带着尊严地、彻底地离开这片埋葬了我三年光阴和全部热情的冰冷之地。
一周后。
写字楼附近那家喧嚣的连锁咖啡馆弥漫着廉价咖啡豆的焦糊味和甜腻的奶油香精气息。我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摊在桌面上的几份打印文件——全是新工作的面试通知函。
对面的陈璐,是我在这座冰冷城市里唯一能称之为朋友的人。她此刻正激动地挥舞着勺子,搅得瓷杯里的咖啡泡沫四溅。
“溪溪!你简直亏到姥姥家了!”陈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那股子愤怒,“那个垃圾企划案明明是你熬了三个通宵弄出来的!苏颖那个贱人就动了几个标点符号!功劳全成她的了?沈言是瞎了吗?还有那天开会!他是不是疯了?他怎么能……”她猛地顿住,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一直藏在桌下的右手。手背上那片烫伤留下的红痕虽然淡了些,但仍清晰可见。
“溪溪,你手……”她的声音哽住了,眼圈瞬间泛红,带着浓重的心疼和怒火,“那个王八蛋!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就为了捧苏颖那个绿茶?”
我看着陈璐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心疼,心里那点强撑的平静瞬间消散了不少,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疲惫和茫然。“璐璐,算了。”我拿起冰凉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都过去了。现在只想离开,彻底离开。”
“离开?!当然要离开!离开那个破公司,离开那对渣男贱女!”陈璐猛地一拍桌子,引来旁边几桌探寻的目光,她毫不在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但是溪溪,你不觉得太便宜他们了吗?你这几年,除了加班就是加班!青春、精力、才华,全喂了狗!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我不甘心!为你憋屈!”
她的质问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是啊,甘心吗?这三年的付出,一次次的退让,换来的就是当众的羞辱和彻底的否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