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剧烈争吵，发生在那年夏天最热的时候。原因是为了一台空调。
夜里，屋里热得根本没法睡。
席子都是烫的，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林薇翻来覆去，一身黏腻的汗，睡衣湿透贴在身上。
“张昊，我们买台空调吧。”她推推旁边同样睡不着的男人。
“空调？”他声音带着睡意被惊扰的烦躁，“你知道空调多贵吗？买了电费也得吓死人。忍忍吧，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我忍不住了！”林薇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哭腔，“我天天睡不着，第二天上班都没精神！”
“就你娇气！”他不耐烦地翻身，背对着她，“以前没空调的日子，大家不都这么过来了？”
“那能一样吗？”林薇猛地坐起来，汗顺着脖颈流下来，“那是以前！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我想睡得舒服点有错吗？”
“家？”张昊也火了，腾地坐起来，黑暗中他的轮廓带着怒气，“这破房子算个屁家！连个空调都装不起的家？”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空气瞬间凝固。
那种寂静，比闷热更让人难受。
那晚，他们第一次背对背睡了一夜。
中间隔着的距离，宽得像一条银河。
后来，空调还是买了。
张昊妥协了。
买的二手窗机，噪音大得像拖拉机在屋里开。
但制冷效果还行。
屋里终于凉快下来。
但林薇心里某个地方，却好像一直没暖和起来。
有些东西，坏了，似乎就修不好了。
像那台二手空调，总是嗡嗡嗡地，提醒着那场争吵和那句伤人的话。
04
日子像上了发条，又像掉色的复印纸，一天天重复，模糊不清。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交流越来越少。
张昊越来越沉迷游戏。
在虚拟的世界里砍杀、升级，寻找现实中难以获得的成就感。
整天键盘敲得噼啪响。
林薇不敢松懈，她加班，努力做项目。
她不敢要孩子，经济压力像座山。
她赚得多一点，这个家才能轻松一点。
她升职了，小组长，工资终于比张昊高了一点。
那天，张昊和同事喝酒回来，醉了。
抱着马桶吐完，红着眼睛看她。
“厉害啊…林组长…”他嘿嘿地笑，语气有点怪，“看不起我了吧…现在你赚得多了…”
“你胡说什么！”林薇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
“我没胡说！”他声音大起来，酒气熏天，“你们家…早就说对了！我就是废物！没本事！让你住这破房子…”
他瘫倒在地，嘟嘟囔囔，一会儿骂老板，一会儿骂客户，最后开始骂自己。
林薇看着他毫无形象瘫倒的样子，看着地上那滩污渍，突然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个人，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这真的是那个她拼死要嫁、相信他能给自己全世界的人吗？
那年冬天特别冷。
父亲胆囊炎住院做小手术。
她偷偷寄了五千块钱回去，那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
张昊发现账上少了钱，大发雷霆。
“那是我爸！”林薇争辩，“他做手术！”
“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啊？”张昊眼睛通红，像是被背叛了，“当初把我们赶出来！现在缺钱了想起你了？我们是提款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