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雨砸在窗上，噼里啪啦。
像她爸砸东西的声音。
“滚！出了这个门，就别当我林家的女儿！” 父亲额头青筋暴起，手指着门，抖得厉害。
母亲在一旁哭，想去拉她，又被父亲一眼瞪了回去。“让她滚！看她能滚出什么名堂！”
林薇没回头。
她攥紧张昊的手。
他的手心都是汗，但很暖，攥得她指骨生疼。
但这疼，让她觉得真实。
“叔叔，阿姨，我会对薇薇好的。我发誓！我用我的命保证！”张昊的声音在雷声的间隙里，显得有点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保证？多轻飘的一个词，但林薇信。
信他眼里那簇火苗。
信他滚烫的誓言。
信他描绘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的未来。
爱情最大。
爱情能战胜一切。
二十三岁的林薇，笃信这一点。
她猛地甩开父亲第二次伸过来拉扯的手，义无反顾，甚至带着点壮烈的意味，拉着张昊冲进了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像冲进一场她自以为是的盛大私奔。
身后是撕裂的喊叫和压抑的哭泣，被暴雨声吞没。
身前是茫茫的、看不清路的前途。
她心跳如鼓，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她觉得他们赢了，赢了全世界的反对。
那一年，她二十三岁。
觉得爱情就是全部，是呼吸，是活着的意义。
现实？
现实是什么东西？
她没想过。
02
租来的房子在老旧的筒子楼里，十平米。
放一张吱呀作响的二手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再加上张昊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的电脑桌，空间就所剩无几了。
冬天，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飕飕的。
夏天，西晒的太阳把小小的房间变成蒸笼。
林薇蹲在厕所门口，用一个红色的大塑料盆洗衣服。
手搓得通红，洗衣粉的劣质香精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张昊加班回来，很晚。
带着一身疲惫和外面饭菜的油烟味。
“回来了？”她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
“嗯。”他应了一声，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唯一的椅子上，那外套蹭了点墙灰。“今天累死了，那个客户真难搞。”
饭菜在桌上盖着。
一荤一素，素菜是中午的剩菜。
他扒拉着饭，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游戏音效开得不大，但在寂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嘈杂。
“今天发工资了。”吃到一半，他忽然说，“扣了房租水电，剩下……就这些。”他掏出薄薄一叠钞票，放在桌上。
林薇擦擦手，拿过来仔细数了数。
心里飞快地计算。
菜钱、交通费、他的烟钱、还得存点备用…
“妈今天又打电话了…”她小声说，带着点试探，“问我们…”
“别理他们。”张昊眉头立刻皱起来，打断她，语气有点冲，“我们过得挺好，不用他们操心。”
真的好吗？
林薇看着窗外。
对面楼里，别人家的灯光温暖明亮，窗户上贴着好看的窗花。
她甩甩头，把这点脆弱的比较甩出去。
有情饮水饱。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洗衣服的手更用力了些。泡沫溅了出来。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