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等我笑出声，裴应之的眼神已经变得刀子一样锋利。
「你是本少爷的心尖肉，谁都伤不了你。」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温声安抚，每一个字却都像鞭子抽在我身上，「他沈家的人要是死后都不安分，那我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他刻意放大了音量，确保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想看我痛苦，想看我被击垮。
好，我如他所愿。
我收起所有表情，将那副引以为傲的傲骨一点点敲碎，卑微地弓起身子，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步步膝行到门口。
「裴总，」我低着头，声音嘶哑，「罪臣之女恳求您开恩。我爸已经死了，求您让他安息。我愿意……我愿意为阮小姐祈福，日夜诵经，只要您能放过他。」
我以为这样卑微的姿态，能让他满意。
下一秒，房门被他一脚踹开，他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攥紧了我的衣领，将我死死抵在墙上。
「沈听澜！」他的牙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地盯着我，「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想带着你爹的牌位去哪儿潇洒？你配吗！」
我被他掐得几乎窒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静默了半晌，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既然沈家人死不安分，要来吓唬我的宝贝。那就把他从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再请道士来做法，镇压魂魄，让他永生永世都在地狱里受苦。」
我的大脑“轰”地一声，炸了。
我父亲教过他商战策略，他也曾毕恭毕敬地喊过我父亲一声「沈伯伯」。
我哥教过他开赛车，两人曾在赛道上飞驰，像亲兄弟一样。
他怎么能……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应之……」电话那头，阮予安故作艰难地劝道，「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妾……我实在感动。可那毕竟是听澜姐的父亲……」
「她算什么东西！」裴应之嗤笑一声，讥讽地看着我，「在我眼里，她连最低贱的佣人都不如！」
阮予安的目的达到了，但她还要假惺惺地演下去，柔声对着我说：「对不起啊姐姐，应之也只是关心则乱。三年前那次小产后，我的身子就一直不好，你也不想看我去死的吧？」
「三年前」三个字，是裴应之的死穴。
他心头的恨意再次翻涌上来。
「他沈家满门，本就该死！死后还敢叨扰你，更是罪加一等。挫骨扬灰，都是我手下留情！」
我双目赤红，那一刻，我真想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可是我不能。
我死了，沈家的污名谁来洗刷？我妈临死前让我好好活下去的遗言，就白费了。还有沈家那些被牵连的旁支亲戚，他们怎么办？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血海深仇，缓缓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裴总，求您收回成命，我愿意付出一切……」
话没说完，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疯狂搅动。
「你又在装什么？」
裴应之见我痛苦地倒在地上，下意识想来扶，可眼角余光瞥到手机屏幕上阮予安担忧的脸，顿时拧起了眉。
冷汗从我额头滚滚而下，嘴唇被我咬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终于发现我不是在演戏，第一次，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