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好好的官不当,跑黄河找虐,犯病?”
“犯相思。”
“呵。”
“柳玉茹,三年前你假死,我差点疯了。”
“疯好,省得惦记。”
“可我还是惦记。”
他声音低下来,眼底全是红血丝。
“每天每夜,像蚂蚁啃骨。”
柳玉茹手指微紧,面上却笑:
“顾大人,蚂蚁啃骨是病,得治。”
“治不了,得抱。”
他伸手,将她连人带盆抱进怀里。
柳玉茹湿脚踩他袍子,泥水晕开。
“衣裳脏了。”
“再脱。”
“顾九思!”
“在。”
他抱得更紧,像要把她嵌进骨。
“柳玉茹,我再也不松手。”
“松不松,由不得你。”
她抬手,啪地甩出一枚银票,拍他胸口。
“三百两,买断你今晚,去把堤坝西北角给我守到天亮,少一息,加钱。”
顾九思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嘞,东家。”
他起身,走到门口,回头。
“柳玉茹,三百两只买一夜,太便宜,我把自己卖你一辈子,倒贴,要不要?”
“滚!”
……
夜半,雷雨。
柳玉茹巡堤,远远看见那袭白影杵在雨里,像根倔强竹竿。
她撑伞过去,伞面倾斜,替他挡雨。
顾九思偏头,雨水顺睫下落。
“柳爷,心疼了?”
“闭嘴。”
“嘴闭了,心还跳,你听听。”
他抓她手,按在自己胸口。
心跳急促,透过湿衣,烫得她指尖发颤。
柳玉茹想抽回,他不让。
“柳玉茹,我冷。”
“冷就回棚。”
“你陪我。”
“不陪。”
“那我便冻死,死也要拉你手。”
“……”
雨越下越大,伞面被砸得噼啪。
柳玉茹忽然把伞塞给他,转身就走。
顾九思愣半息,刚要追,却见她抱了件蓑衣回来。
“穿上!”
“你关心我?”
“我关心工期。”
“行,工期比我重要,我认。”
他低头,由她系绳带。
指尖碰到他喉结,柳玉茹手一顿。
顾九思滚了滚喉结,笑:“别摸,一摸起火。”
“火大了,我浇黄河。”
“黄河浇不灭,得你。”
“……”
系好,柳玉茹转身要走,顾九思拉住。
“等等。”
“又干嘛?”
“这个给你。”
他塞给她一只小布包。
打开,是风干的红枣,个个饱满。
“你胃寒,夜里疼,含一颗,暖。”
柳玉茹攥紧布袋,指腹摩挲,心里某处被掐了一下。
“顾九思,你烦不烦?”
“烦,也只烦你。”
“……”
她忽然踮脚,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标记,今晚你属于堤坝,也属于我。”
“遵命。”
……
天蒙蒙亮,雨歇。
顾九思回棚,浑身湿透,却笑得像个傻子。
棚口,小厮满仓候着,一脸急。
“爷,京城出事了!皇上要治你擅离职守罪,押回斩首!”
顾九思用袖子擦脸,语气淡淡:
“急什么,我媳妇还没原谅我呢。”
“可命都没了——”
“放心,我命硬,她更硬。”
他回头,望向远处那抹青影,唇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