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丝毫停顿，无比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着他的获奖感言。
“……灵感来源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入思考与现代审美趋势的把握，”他侃侃而谈，语气是苏芊羽从未听过的自信与张扬，仿佛那些词句、那些理念早已在他心中酝酿了千百遍，“尤其是‘竹’这一意象，其虚怀若谷、坚韧不拔的品格，给了我极大的创作冲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芊羽的心口。
那是她的灵感，她的思考，她在他熬夜画图时，依偎在他身边，一点点倾诉给他的构思！
他甚至精准地复述了她某天深夜，望着窗外月光下的竹林，对他说的那句关于“竹之品格”的原话！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唐雨晴。
唐雨晴正用力地鼓着掌，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甚至与有荣焉的笑容，仿佛获奖的是她本人。
察觉到苏芊羽的目光，她转过头，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光芒，压低声音说：“芊羽！太好了！慕辰获奖了！天哪！真没想到！”
那语气里的惊喜听起来如此真实，真实得可怕。
苏芊羽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获奖？那是我的作品！”但周遭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周围人投来的、夹杂着惊讶、同情或许还有一丝看热闹的目光，将她彻底淹没。
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被钉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周慕辰在台上挥洒自如，接受着本应属于她的荣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喝下的橙汁酸涩地涌上喉头。
颁奖环节终于结束，进入酒会阶段。人群开始流动，许多人向周慕辰围拢过去，祝贺声不绝于耳。
“芊羽，我们快过去恭喜慕辰啊！”唐雨晴兴奋地拉起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拽离座位。
苏芊羽浑浑噩噩地被唐雨晴拖着，走向被人群簇拥的周慕辰。
他正与一位资深评委相谈甚欢，看到她们走来，尤其是看到面色惨白的苏芊羽时，他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慕辰！恭喜你！太棒了！”唐雨晴抢先一步，声音甜腻，甚至轻轻拥抱了一下周慕辰。
周慕辰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却越过她，落在苏芊羽身上。“芊羽，”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警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他甚至在别人注意到之前，抢先给她定了性——一个因为身体不适而可能“状态不佳”的女朋友。
苏芊羽死死盯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那作品……”她的声音干涩发颤，“……是我的。”
声音不大，但在周围一小圈刚刚安静下来的人中间，却清晰得惊人。
周慕辰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宠溺甚至还有一丝委屈的表情。
“芊羽，”他叹了口气，声音压低，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见，“我知道你为了这个比赛也付出了很多，心情不好我理解。但有些事情，不能开玩笑。”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动作看似亲昵，实则手指用力，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仿佛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