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 林野突然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山愣了一下,眼镜又滑了下来,他伸手扶住:“老家?爷爷的那个老院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迟疑,记忆里的老院子还停留在小时候 —— 那是个藏在山脚下的小村庄,院子里有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夏天会开满白色的槐花,风一吹,花瓣就像雪一样落在地上。爷爷会搬个竹编小板凳坐在树下,给他们讲过去的故事,讲他年轻时上山砍柴遇到狐狸的事,讲奶奶在小菜园里种黄瓜的事。那时候的小菜园里,黄瓜挂在竹架上,顶着嫩黄的花,西红柿红得发亮,摘下来擦一擦就能吃,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能让人眯起眼睛笑。
“嗯。” 林野点点头,指节无意识地捏着矿泉水瓶,“爷爷临终前不是说,那院子留给我们了吗?城里待不下去了,就回去看看。” 他没说的是,昨天房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今晚他们就连出租屋都住不了了。
“可是…… 那院子都空了好几年了,屋顶会不会漏雨?能不能住人啊?” 林山皱着眉,手指不安地抠着衬衫的袖口。他记得上次回老院还是爷爷去世那年,那时候院子里的杂草就已经没过膝盖,正房的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就 “哗啦” 响。
“能住。” 林野的语气很坚定,他伸手拍了拍林山的后背,“收拾收拾总能住。总比在城里睡桥洞强。”
兄弟俩没再多说,转身走进雨里。雨丝比刚才密了些,打在身上凉丝丝的。他们没打车 —— 口袋里的钱连明天的火车票都要算计着花。沿着路灯一路往前走,昏黄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被雨水模糊,像两道单薄的剪影。林山平时就走得慢,今天淋了雨,脚步更沉了,林野就放慢脚步等他,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候林山总被村里的小朋友欺负,每次都是林野冲上去护着他,把那些小孩赶跑;而林山则会默默帮他把打架弄脏的衣服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晒干后还带着肥皂的清香。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衬衫贴在身上,冷得人打哆嗦。林野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百块钱,那叠钱被他攥得发皱,硬邦邦的边缘硌着掌心,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他不知道回老家后能做什么 —— 他没种过地,没干过农活,林山更是连锄头都没碰过。可他看着身边紧紧跟着的弟弟,又觉得不能就这么垮掉。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放弃了城里安稳工作、跟着他一起跌跟头的弟弟。
“哥,你看。” 林山突然指着路边的一家便利店,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便利店的灯亮得温暖,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摆着的货架,最靠近门口的地方,热气腾腾的包子机正在转动,白色的雾气裹着肉香飘出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那有卖热包子的,我们买点吃吧。”
林野抬头看了看,便利店的暖光在雨夜里像个小太阳。他点点头,拉着林山走了进去。店里的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老板,两个肉包子,一杯热豆浆。” 林野掏出钱,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老板接过钱,从蒸笼里拿出两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装在纸袋里递给他,又倒了一杯热豆浆,套上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