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凑到我耳边,用气声说道:“你告诉我,三年前,凌大将军府满门被灭的那个晚上,你究竟在哪。”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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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我的本家。
三年前,我还是凌大将军的独女,凌玄。父亲镇守北疆,战功赫赫。然而,一夜之间,一封通敌叛国的伪造书信,便让整个将军府,三百余口,尽数葬身火海。
只有我,因提前收到密信,扮作府中家丁,才侥幸逃过一劫。那夜的火光,至今仍在我的噩梦中燃烧。
为了复仇,我削去长发,束起胸膛,用伪造的身份考入锦衣卫,凭借一股狠劲和不要命的打法,一步步爬到了指挥使的高位。我成了皇帝最锋利、最听话的一把刀。
而凤辞,竟然知道我最大的秘密。
“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匕首又往下压了几分,血流得更快了。
“听不懂么?”凤辞轻笑,任由脖颈的伤口加深,眼神却愈发锐利,“当年凌将军麾下最精锐的‘玄甲军’,在他死后便人间蒸发。而指挥使大人你的亲兵卫队,也叫‘玄甲’。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确实暗中收拢了父亲当年的旧部,他们是我复仇的唯一资本。这件事,我做得极为隐秘,连皇帝都不知道。
凤辞,一个身在囹圄的敌国质子,是如何知道的?
“看来,殿下在北凛,做的不是质子,而是探子。”我收回匕首,直起身,擦了擦刀锋上的血迹。
他仿佛没听出我的讽刺,慢条斯理地从软榻下取出一副棋盘。那是一副上好的玉石棋盘,在这阴暗的诏狱里,竟泛着温润的光。
“姐姐,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们,才是一样的人。”他摆好棋子,抬头看我,“你被困在这身飞鱼服里,我被困在这座囚牢里。我们都在演戏,不是吗?”
他说得没错。
我盯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缓缓坐到了他对面。
“赌注是什么?”我问。
“就赌我刚刚那个问题。”他落下一子,动作优雅,“若我赢了,姐姐便回答我。若姐姐赢了……”
他抬眸,对我嫣然一笑:“今晚,随姐姐处置。”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暧昧至极。
我不再言语,凝神于棋局。凤辞的棋路,和他的人一样,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步步杀机,诡谲异常。他总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布下致命的陷阱。
这根本不像一个养在深宫、体弱多病的皇子,倒像一个久经沙场、心机深沉的棋手。
一个时辰后,我看着棋盘上我那条被屠杀殆尽的大龙,额头渗出了冷汗。
我输了。
“三年前,将军府起火的那个晚上,我在东宫。”我遵守诺言,声音干涩。
那晚,太子深夜密召我父亲,说是商议要事。父亲前脚刚走,后脚将军府就燃起了大火。而等我逃出生天,得到的却是太子与父亲双双葬身火海的消息。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父亲引火自焚,畏罪自杀。
“东宫……”凤辞捻着一枚白子,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太子太傅方文山,会在那之后不久,便以‘告老还乡’为由辞官。姐姐,你查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