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伯总是在伤害亲人。”这是父亲第三次被大伯持刀伤害后无奈的结语。

听说这次只差两公分我们就会失去父亲,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我们不得不成了背井离乡的旅人。

我们来到了位于南部海边的一座城市,一辈子没离开过故土的父母十分局促不安,后来人们管这叫‘下海’,但在当时我们更像是‘逃难’。

两千年时的社会发展得实在太快,脑子活泛的父亲没办法跟上这样快节奏的社会变化,他开始变得易怒。他不喜欢这座工业城市,总是想念那座小城。

2

在这座城市我们有很多‘昵称’

“四川人”、“贵州人”、“江西人”……

但我们有一个统称,“外地人”。

本地人总是操着一口别扭的方言,我讨厌他们用审视的眼光和扭捏的方言看我的样子。

七岁的我开始学习他们的语言,很快,我就完全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父亲说我很聪明,他看向我的目光开始变得热烈。

本地人也说我很聪明,但是我知道他们背地里还是叫我安徽佬。

我仿佛一滴油彩坠落在水墨画上,永远都是那样格格不入。

3

我第一次被老师批评是在一年级,班主任说我为什么总是穿着褶皱的衣服,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我没有勇气回应她,我只觉得难过,明明母亲很辛苦的给我收拾,她总说我是最可爱的孩子。

她开始和身边的老师操着方言数落我,言语间也在说着其他外地孩子。

我站在一旁,想把自己埋进尘埃里,我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听得懂她的那些利刃般的言语。

我把老师说的话告诉了父亲,他告诉我不要在这些事情上和老师争执,成绩好的孩子老师自然会喜欢的。

我认为父亲说谎了,我再也没有告诉过他我在学校遇到的事情。因为我做了六年全班成绩最好的孩子,老师也从没有喜欢过我。

她总是用她那厌恶的、嫌弃的眼神看着我,她总是偏爱那个和她同姓的班长。

班长是一个很温柔、好看的女孩儿。温柔是别人说的,好看是我也这么觉得。

我和她没有说过几句话,她总是用温柔、怜悯的眼光看我,在她面前让我觉得像是被折掉翅膀的蝴蝶,像只蛆一样在阴暗里蠕动。

我喜欢用恶作剧表达我的不满,比如摘下很多像桑葚一样的果子放进她的鞋子里,我很喜欢这样做,我很期待能看她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凶狠的面孔。

可这样的事情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她的成绩很一般,却总是像个天使一般夺目;我总是在拿奖状,但更像只蛆一样在阴影里挣扎。

4

我开始接触网络是一年级,那时候我总是放学的时候去同学家,坐在他旁边看他玩泡泡堂。他从不叫我一起玩,我也不主动说,每次都是坐在一旁看着。

后来我们开始去网吧,5毛钱就能玩半个小时,我们总是剩下中午吃饭的两块钱,然后去玩一会儿游戏。

老师每次知道后,总是会体罚我们并且罚我们抄学校的常规。我不敢和家里人说,只是告诉他们有很多作业,然后用被老师打得红肿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抄着。

三年级的时候有个同学被家长抓住了上网,然后他的爸爸带着他来到学校,他把我们这些“同伙”给一网打尽了。那是父亲最生气的一次,他用皮带将我的后背抽出了一条条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