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
“嘿,我在这呢。”小林摇了摇右手,躺在病床上向我招呼着。
“你怎么又进医院了?”说出这话的我有点不耐烦,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来看望他了,“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嗨,胃出血罢了,不算什么大毛病。”
他的样子显得很随意,如果不是苍白的面孔和凌乱的头发,我一度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你不能再喝酒了!”这是第二十四次我劝解他,“你再喝下去,会死的。”
我想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一丝对死亡的敬畏,但可惜没有,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害,我就这点爱好了,死亡终究会来的,不是吗?”
我不知该如何反驳,看着他灰白的头发,“你才28岁啊,不应该这样过活。”
他摆了摆手,不想和我说进行一些无意义的争论。“我想抽烟。”
是陈述句,并没有询问我的意思,像是做好了某些决定然后通知我罢了。
“这里是医院,这是病房!”我想让他明白自身的处境。
“别摆出这副老学究的样子,我不想听你说教。想想办法!”
……
医院的楼道里,我举着他的吊瓶,看着他布满针孔的手点燃了香烟。
我总是拒绝不了他的提议,像认识他的这十年里一直发生的一样。
‘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你。’这是我的无奈。
‘你就是个没主见的跟屁虫。’这是他的评价。
“呼!你不抽吗?”他吐出一口烟然后说道。
“戒了。”我的神色有些不耐烦。
“呵,你还是这么虚伪。真戒了你还随身带着。”他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工作需要罢了,”我愈发的对他不耐烦起来,尤其是那句虚伪,戳中了我的痛点,“我要走了。”
他摆了摆手,“随便吧。”
我像一个战场上的逃兵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想再听到他说的其他话,怕这个虚伪的形象被他轻而易举的戳破。
“小林死了。”
这是我再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您应该通知他的家属,我只是他的朋友。”
来电通知我的是那家常去的医院的护士,听说小林在那里就诊的次数很多,有时候也住在这位护士的家里。
“我不认识他的家属,我只认识你。”
她的语气仿佛是在对小林进行控诉,她在他面前却是做不到这样硬气。
“好的,我会来解决。”
就像我无法拒绝小林一样,我也没办法拒绝这位女孩儿。
小林的葬礼结束得很快,我也找不到他的家属,他的遗产只有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书封页写着一句“我不想死。”
在夕阳的余晖下我把他的骨灰洒进了长江里,当那些灰烬彻底的从手中洒落之后,我舒了一口气,伴着落日我拿着那本书转身离去了
‘这个能轻易撕碎我的伪装的人终于死了。’
1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在当地有名的脑子活泛的人,他总是充满阳光,活力,他总是受到其他人的喜爱。
但我的大伯是一个精神病人,但也不总是。他在我面前总是侃侃而谈的样子,我觉得他不像个病人反而像个诗人。
我们住在一起。一个外墙由黄土糊成的祖宅里,右边的房间是我们的家,左边的则是大伯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