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张报销凭证上——声称用于「顶级艺术家沙龙」的场地租赁费，金额高达八十万，日期却与陈皓当时带苏晴去瑞士滑雪的时间完全重合。附件里所谓的「场地照片」，粗陋得像是网络下载的素材。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冰冷的兴奋。
我没有立刻发作，继续深挖。像最耐心的猎手，梳理着每一丝可疑的线索。通过交叉比对航班信息、酒店记录（陈建国给了我调用某些资源的权限）、以及那些「合作方」的背景调查（几家皮包公司，注册人都是陈皓酒肉朋友的名字），一个清晰的模式浮现出来：虚开发票，套取现金，中饱私囊。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堪称拙劣，全凭陈皓的身份和赵夫人曾经的庇护才畅通无阻。
我整理出了一份清晰的报告，附上无法辩驳的证据链。然后，在一个陈建国听取集团月度简报的会议上，几位高管都在场，陈皓也哈欠连天地窝在角落玩手机。
当汇报到旗下子公司运营情况时，我平静地开口，打断了正在做陈述的财务总监：「关于皓月文化上个季度的运营，我有个疑问。」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我。陈皓也抬起头，一脸不耐烦。
我拿起面前的文件，语气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财报显示，皓月文化上季度主营业务收入一百二十万，但『市场拓展与公关维护』费用一项，就高达两百八十万。其中，一笔八十万的场地租赁费，凭证存在明显疑点。」
我简要陈述了时间冲突和附件问题。
陈皓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坐直：「林薇！你什么意思？你懂什么？那是一场非常重要的……」
我不急不缓地打断他，目光转向财务总监：「李总监，我记得集团规定，单笔超过五十万的报销，需要附加至少三份比价流程和详细的活动效果报告，对吗？请问这份报销的比价流程和效果报告在哪里？我翻遍了归档文件，都没有找到。」
李总监额头冒汗，紧张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建国，支吾道：「这个……皓月文化那边说，是、是特批项目，所以……」
「特批？」我微微挑眉，看向陈建国，「陈董，我不记得您签署过相关的特批文件。或者说，集团现在允许子公司负责人，可以随意绕过财务制度，进行『特批』了？」
会议室鸦雀无声。
陈皓的脸由红转青，猛地站起来：「林薇！你他妈针对我！爸！她就是……」
「坐下。」陈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空气。
陈皓僵住，不甘地闭嘴，重重坐回去，眼神像要活剥了我。
陈建国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里，没有赞许，只有一种更深沉的评估，仿佛在衡量一件工具的锋利程度是否达到了预期。
然后，他淡淡开口，对财务总监说：「审计部介入，彻查皓月文化过去三年的所有账目。相关流程责任人，按失职处理。」他顿了顿，补充道，「即日起，皓月文化的所有资金划拨和项目审批，暂停。等审计结果出来再说。」
这等于直接掐断了陈皓的经济命脉和他的玩具公司。
「爸！」陈皓失声喊道，满脸惊恐和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