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充满矛盾。我既希望有人能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希望他快点好起来，重新变得耀眼；另一方面，我又可耻地享受着这段只有我能默默靠近他、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光。仿佛只有在他最黯淡的时刻，我才能借着“帮助”的名义，稍微缩短一点那道光与影的距离。我自私地希望，这份微小的支撑，只有我在给予。
那是期中考结束后的一个周末晚上，空气里已经有了初夏的黏腻感。我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快十一点。路过学校后街那家清吧时，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我记得赵宇以前说过，他们偶尔会来这里。
然后，我真的看到了他。 林深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啤酒瓶。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和脆弱。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离开，这不是我该靠近的场景。但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又拿起一瓶酒往嘴里灌，我的心揪紧了。 他喝得太多了。 终于，他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去，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清吧老板似乎认识他，面露难色，正准备打电话。 那一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了过去。 “老板，他是我同学…我，我试试送他回去。” 老板打量了我一下，松了口气：“哎，好好，是同学就好。他一个人喝闷酒喝了好久了，劝不住。能麻烦你最好，一个大小伙子，我也弄不动。”
我走到卡座边，轻轻推了推他：“林深？林深？” 他毫无反应，呼吸沉重，带着浓重的酒气。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到我肩膀上，撑着他站起来。他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让我心跳失序。
他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我记得赵宇提起过楼栋号。那段路走得异常艰难，他偶尔会含糊地呓语，听不清内容，但语调里的痛苦清晰可辨。我的心因为他的痛苦而疼痛，又因为这前所未有的近距离而颤抖。
终于把他拖进公寓，扶到床上。我累得几乎虚脱，刚想转身去找条毛巾给他擦擦脸，手腕却突然被他抓住。 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迷蒙的，没有焦距，里面盛满了破碎的痛苦和酒精带来的混沌。 “别走…”他沙哑地低语，力道大得惊人，“…为什么都离开我？” 他把我当成了谁？苏晴？还是只是一个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 “林深，你喝醉了，我是许念…”我试图挣脱，却被他更用力地拉向床边。
酒精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形成一个令人眩晕的漩涡。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灼热地喷在我的颈侧。理智在疯狂叫嚣着离开，但身体却因为他的靠近而僵硬，内心深处，那埋藏已久的、卑微的爱慕，在这一刻变成了致命的弱点。 他胡乱的吻落下来，带着酒后的苦涩和不容拒绝的力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推拒的手变得软弱无力。 半推半就间，意乱情迷。是心疼，是长期暗恋积累的渴望，是夜色和酒精共同作用下的失控。我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短暂而错误的温暖里，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刺得我眼睛发疼。 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提醒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我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慌乱地寻找自己的衣服。 身旁的林深动了一下，也醒了。 他揉着额角坐起来，眉头紧锁，显然宿醉让他很难受。然后，他看到了我，动作瞬间僵住。眼神里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慌乱和懊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