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很快就成立了，由主管生产的副厂长牵头。
李富贵伪造保养记录的事情，第一时间就被捅了出来。三个月的保养记录，笔迹一模一样，连墨水的颜色都没变，傻子都看得出是同一天补上的。
铁证如山。
李家这下彻底慌了神。
李富贵的婆娘天天跑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哭天抢地，说他们家男人是为了厂里才受的伤，厂里不能不管。
李浩也到处找人求情，甚至找到了我这里。
那天晚上，他提着一瓶酒和一只烧鸡，堵在了我家门口。
“启哥……”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张熊猫眼还没完全消退，“我……我来给您赔罪了。”
我爸妈都在家，看到他，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们家小门小户，当不起你这声‘哥’。”我妈堵在门口，没让他进。
“婶，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李浩说着，就要跪下。
我走上前，把他拦住了。
“有事说事，别来这套。”我语气冰冷。
李浩尴尬地站着，搓着手，“启哥，我叔那事……您能不能……能不能帮着说句话？”
“我说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一个差点被你送进局子里的‘小人’，我说的话，有人信吗？”
李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启哥，我知道错了。那天是赵东逼我的，他要是不让我那么说，他就要把我送去派出所。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开始卖惨，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赵东身上。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把脏水泼我身上了？”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李浩说不出话来。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
“陈启！”李浩的伪装终于被撕破了，他恼羞成怒地看着我，“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这事你要是袖手旁观，赵科长和菲菲……柳菲，都不会放过你！”
“是吗？”我笑了，“我等着。”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他的咒骂隔绝在外面。
我爸在屋里叹了口气，“小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家这次是栽了，但赵东还在……”
“爸，”我打断他，“有些人，不值得留一线。你今天放过他，他明天就敢骑到你脖子上拉屎。”
我爸没再说话。他知道我的性子，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几天后，厂里对事故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李富贵因为重大失职，被开除厂籍，并且要承担大部分的医疗费用。厂里从“人道主义”出发，补偿了他五百块钱。
李家彻底垮了。
而我，则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这天，孙主任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给我倒水，只是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
“陈启啊，”他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最近车间里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有点多啊。”
“比如呢？”我问。
“有人说，三号床子的事，跟你有关。”孙主任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们说，你早就知道机器有问题，但你没说，你故意等着李富出事。”
我心里冷笑，这盆脏水，泼得可真够“及时”的。
“孙主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一个学徒工，哪懂什么机器问题？再说了，我要是知道，我能不告诉我爸？我爸可是天天用那台机器的。”我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