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赵东，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李浩。
好一招颠倒黑白。
他们这是逼着李浩把所有罪名都揽下来，然后再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李浩为了自保，只能选择出卖我。
“哦？是这样吗？”我转向李浩，轻声问道，“李浩，你当着孙主任和赵科长的面，再说一遍，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浩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像蚊子哼哼：“是……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你胡说八道……”
“大声点！”赵东喝道。
“是我不对！”李浩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几乎是吼出来的，“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了你的话，以为柳菲真的有危险！陈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冤枉你！”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啪！啪！
清脆响亮。
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孙主任在一旁连连摇头，“糊涂啊！糊涂！”
赵东则满意地笑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陈启，现在真相大白了。念在你是初犯，李浩也替你‘顶了罪’，这事呢，就算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阴冷，“但是，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再在厂里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流言蜚语。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帮你管管。听明白了吗？”
赤裸裸的威胁。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傲慢和得意的脸，心里杀意翻腾。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没有背景，没有实力，跟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赵科长。”
“明白就好。”赵东拍了拍我的脸，力道不轻，“滚吧。”
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没有回头。
身后的门关上，我能听到里面传来赵东的训斥声和李浩的求饶声。
走在车间的路上，工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他们都信了赵东的版本。
我，陈启，成了一个陷害兄弟，觊觎厂花的小人。
我不在乎。
名声这种东西，上辈子我已经丢过一次了。跟生存比起来，它一文不值。
走到我的工位前，我看到了三号冲床。
机器旁边，围着几个人，其中就有李浩的叔叔李富贵。他的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地跟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人解释着什么。
机器下面，躺着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但还是有血从布底下渗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一滩机油。
出事了。
跟我预料的一样。
“怎么回事？”我拉住旁边一个相熟的工友问道。
“别提了，三号床子出事了！”工友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李富贵开机调试，结果机器连冲，直接把他一条胳膊给轧进去了！人刚被拉走，听医生说，那条胳膊是废了。”
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李富贵废了一条胳膊，换我爸保住了一条腿。
这笔买卖，值。
更重要的是，这一场事故，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必然会激起一连串的涟漪。
而我，只需要在岸边静静地等着，等着鱼儿自己上钩。
第4章
三号冲床的事故，在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毕竟是出了血的生产事故，厂里想压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