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朵红玫瑰的花瓣。
“我在尝试种植未来。”
我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呼吸骤然停滞。
在触碰到花瓣的瞬间,我看见了——不是通过我的能力,而是直接用眼睛——玫瑰的记忆:它从一粒种子破土而出,在顾言的照料下抽枝长叶,在某个清晨绽放出第一片花瓣。画面鲜活而连续,就像……就像在看一段倒带的生命历程。
我怔怔地看着他,匕首从指间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
“你……”
顾言弯腰捡起匕首,柄朝外递还给我。他的眼神里有种难以解读的疲惫,和一丝若隐若现的希望。
“欢迎来到‘拾光’,林迟。”他轻声说,“这里不缺茶水,不缺食物,甚至不缺鲜花。我们只缺一样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我那鼓鼓囊囊的背包上,准确地说,是落在那包刚刚找到的向日葵种子上。
“是时候了,要不要试试看,”他微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像绽开的菊丝,“用你的双手,种出一个新的黎明?”
窗外,最后一线天光被暮色吞没。影人模糊的轮廓在远处游荡,无声无息。
而在这间小小的花店里,一朵玫瑰正在静静绽放。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末日日记里,将不再只有回忆。
2
我盯着他递还的匕首,没有立刻去接。煤油灯的光晕在他掌心投下浅浅的阴影。
“种植未来?”这个词组在我齿间滚过,带着不切实际的荒谬感,“外面连土壤都在变质,上个季度试图种土豆的小队全军覆没,你告诉我你能种出玫瑰?”
顾言没有因我的质疑而动摇。他转身走向墙角那片茂盛的绿意,手指拂过番茄植株的叶片,那颗最大的果实轻轻晃动。
“他们失败,是因为只想着索取。土地能感知意图。”他摘下一颗红透的番茄,用清水冲洗,递给我,“尝尝看。”
我该拒绝。陌生人的食物是末日第一大忌。可那抹红色太鲜艳,勾起了某些被封存的记忆——奶奶菜园里夏天第一茬番茄,切开时沙瓤里饱含阳光。
我接过,咬下。汁水在口中爆开,酸甜恰到好处。没有变异的怪味,没有辐射的灼烧感。就是记忆里番茄该有的味道。
“怎么做到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记忆。”顾言也给自己摘了一颗,靠在桌边吃起来,“不是你的那种‘看见’,而是‘赋予’。每颗种子在入土前,我会握住它,反复告诉它世界原本的样子——阳光的温度,雨水的重量,风的触感。当你的信念足够纯粹,它们就会相信,然后努力长成你描述的模样。”
这听起来像痴人说梦。可满室生机就在眼前,唇齿间的味道做不了假。
“为什么是我?”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顾言的目光落回我的背包,这次他直接指向那包向日葵种子。
“因为它选择了你。”他声音很轻,“物品会寻找合适的主人。你身上有过去的味道,足够厚重,足够真实。而向日葵……”他笑了笑,“它们是最固执的植物,永远记得太阳的方向。在这个连阳光都被遮蔽的时代,我们需要这种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