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希望总是与危机同行。
当天傍晚,我在检查外围防御网时,发现东侧围栏被人为破坏。不是自然腐蚀,而是专业的切割工具。而且不是从外面,是从内部切割的。
我返回地下室时,顾深正在整理设备。我直接把损坏的栅栏金属片放在桌上。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已经进来了。”他用声音说。真实的声音在空气中振动,带着不祥的预兆。
“他们是谁?”我写。
“另一支队伍。不相信温和解决方案的人。”他说话还不太流畅,但每个字都清晰沉重,“他们认为应该直接提取你的脑部结构进行研究。”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提取。这个词听起来比死亡更冰冷。
顾深开始快速收拾必需品:“我们必须离开。去我们的主基地,那里更安全。”
我拉住他的手臂,在纸上写:“怎么确定你的队伍不是也想利用我?”
他停下动作,直视我的眼睛:“我不能确定。你只能选择是否相信我。”
档案室的时钟滴答作响,那是我们修复的第一个机械钟。在它的陪伴下,我衡量着信任的重量。
最终,我开始往背包里装罐头和电池。不是因为我完全相信他,而是因为留下的风险显然更大。
我们计划午夜出发,利用黑暗作为掩护。顾深修复了一艘小型潜水艇,足以容纳两人和基本物资。
离出发还有三小时,我以检查陷阱为借口,独自来到观景隧道。水下的城市像巨大的坟墓,而我是其中尚未意识到自己已死的魂魄。
我从员工柜子夹层取出那瓶安眠药,在掌心倒出三粒。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沉睡八小时。
然后我做了个决定,把药片全部倒回瓶子,只留下一粒碾成粉末,装进密封袋。
信任需要考验,而我有自己的方式。
回到地下室,顾深正在检查潜水艇的操纵系统。我递给他一杯用最后的热水冲的咖啡——加入那点无色无味的粉末。
他接过,微笑,毫无防备地喝下。
“谢谢。”他说。声音已经比之前流畅许多。
三十分钟后,他趴在控制台上陷入沉睡。我取下他随身携带的所有通讯设备,包括那个能与浮标联络的仪器。
然后我穿上潜水服,独自潜入黑暗的水中,向着浮标的方向游去。
我要亲眼看看,那些在深海中等待我的,究竟是救赎还是陷阱。
4
水流像冰冷的丝绸滑过潜水服。每向前游动一米,理智都在警告我回头。浮标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规律闪烁的光点此刻看来不像是求救信号,更像是诱饵。
我在距离浮标二十米处停下,躲在一艘沉没的观光船残骸后。那个女人果然在那里,正倚着浮标底座查看防水平板。她的潜水镜推到额头上,露出紧锁的眉头。
没有顾深的身影,她显得焦躁不安。
平板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她立即接听。即使在水下,我也能看见她嘴唇在动——她在说话。不是手势,不是书写,是真实的语言。
我小心地调整水下听音器的位置,将音量调到最大。
“……目标没有出现。”她的声音经过水波扭曲,但依然清晰,“顾深可能已经暴露。”
静默。她在听对方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