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
他在本子上写:“你记得灾难发生前,海平面上升的报道吗?”
我点头。那些新闻曾像背景噪音一样被忽略。
“那不是气候变化。”他写下这句话时,笔尖几乎戳破纸页。
我挑起眉,用表情询问。
他摇摇头,不再写下去。月光透过水体,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蓝色波纹。
深夜,我假装熟睡,听见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透过睫毛的缝隙,我看见他站在水边,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设备发出微弱的绿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
他在记录什么?为谁记录?
第二天,我决定跟踪他。
我提前在他常用的出口系了一根极细的鱼线,线另一端连着个小铃铛——从儿童乐园找来的。当他出发十分钟后,我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
他果然没有向东,而是朝着浮标的方向游去。我保持距离,借助沉船和建筑残骸作掩护。
浮标附近,另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里。
我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滞。那是个穿着同样专业潜水服的女人,长发像海藻般在身后飘散。顾深和她用手势交流,熟练得像是经过长期训练。然后,女人递给他一个金属箱。
返程时,我抄近路赶在他前面回到海洋馆。当他湿淋淋地爬上岸时,我正在平静地清点罐头,头发完全干燥。
“有收获吗?”我在纸上写。
他摇头,把背包放在一旁。那个金属箱不在明处。
信任像一张纸,一旦皱了,就再也抚不平。
那天下午,我在检查建筑结构时“意外”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通道。它隐藏在器械房的后柜后面,通向一个未被水淹没的地下室。
顾深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惊讶。我们一同探索了这个空间。
地下室是个时间胶囊。灾难前的海洋馆档案室,架子上排满资料盒,桌上有台老式收音机。最重要的是,角落里有个应急发电机和几桶燃油。
“我们可以有电了。”他写,眼睛亮起来。
我点头,看着他尝试启动发电机。轰鸣声响起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在这寂静世界,任何机械运转声都如同天籁。
有电意味着能使用一些设备。我翻出档案室的老旧录音机,装上新找到的电池。
“测试,测试。”我对着麦克风无声地张嘴,只是做做样子。红灯亮起,显示正在录音。
顾深好奇地看着我。我在纸上写:“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声音会回来。”
他眼神复杂,转身去整理其他设备。
趁他不注意,我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发出沙沙声。然后,一个声音突然出现——不是我的,是他的。
“第七次接触报告。对象仍未知晓自身特殊性。持续观察中。”
清晰的人声在房间里回荡,像一道惊雷。
我们同时僵住。
他猛地转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寂静被打破了,被他的声音。
我关掉录音机,房间重回寂静。但在那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他在纸上飞快地写:“我可以解释。”
我摇头,后退一步,手伸向口袋里的药瓶。
世界依然寂静,但谎言已经发出了它的声音。
3
我后退时撞到了档案柜,金属撞击的震动通过墙壁传遍全身。顾深站在原地,双手微微抬起,是个试图安抚的动作。他的嘴唇在动,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请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