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带来了？” 他像没看见她的局促，指尖捻着佛珠，目光落在画具包上。
“嗯。” 她赶紧打开包，把 “菩萨垂泪图” 铺在茶席旁的矮桌上。宣纸展开时，带着点松节油的淡香，她取了调色盘，挤上朱砂，又蘸了点清水，指尖转着画笔，故意让自己的侧脸对着他 —— 长睫垂着，鼻尖沾了点颜料，像只认真啃食的小兽。
茶室内静下来，只有炭炉里的火偶尔 “噼啪” 一声，画笔在纸上蹭出的沙沙声，还有他喝茶时杯盖碰撞的轻响。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有时停在她蹙眉调颜色的眉尖，有时落在她握笔的指节上，那目光不重，却像羽毛似的，挠得她心尖发颤。
“沈先生想在哪里添笔？” 她终于抬头，眼神亮得像含了星，故意装得纯粹，仿佛只关心画的事。
他持杯的手顿了顿，视线从窗外的山影收回，落在画上，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菩萨手里的玉净瓶：“这里，添道水痕，要欲滴未滴的。”
林晚星的眼睛更亮了。她蘸了清水，在调色盘里兑了点淡墨，笔尖悬在玉净瓶瓶口，手腕轻轻一勾 —— 一道细得像蛛丝的水痕垂下来，末端凝着个小水珠，似落非落，像菩萨没说完的悲悯，悬在半空。
“好了。” 她放下笔，掌心沁出点汗。
他起身走过来，垂眸看画。夕阳的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覆在宣纸上。他看了很久，久到林晚星的指尖都开始发凉，才开口：“笔触准，意境也到了。” 顿了顿，又补了句，“这道水痕，添得好。”
这是他第一次夸她。林晚星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又赶紧压下去，只敢小声说：“谢谢沈先生。”
他走回茶席，又给她续了杯茶：“林小姐懂佛法？”
来了。林晚星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尖抵着温热的杯壁，语气放得软：“不算懂。小时候跟外婆去庙里，看壁画上的菩萨，觉得她们好静，好温柔。后来学画，就总临摹，想画出那种感觉，可画来画去，还是沾了太多红尘气 —— 我没见过真正的佛，只能画我心里的。”
她故意把 “红尘气” 三个字说得轻，像在说画，又像在说自己。他没接话，指尖转着佛珠，茶汽绕着他的脸，把他的神色遮得模糊。
天渐渐黑了，山雾漫上来，贴在窗上，像层薄纱。林晚星看了眼手机，起身告辞：“沈先生，不打扰您了。”
他没挽留，只对外面喊了声 “送林小姐”。助理很快进来，林晚星跟着走出门，到竹门口时，忍不住回头 —— 沈聿止还坐在茶席前，侧影在灯光里显得孤，他正低头摸那幅画，指尖蹭过菩萨眼角的朱砂痣，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
几天后，林晚星从父亲的老部下嘴里听到消息：“沈先生胃不好，前几天开夜会，脸色差得很，助理还去拿了胃药。”
她的心猛地一跳。
当天下午，她就去了中药房，跟药剂师磨了半个钟头，才抓了些温和的养胃药材 —— 茯苓、山药、莲子，都是性子软的，不会刺激胃。回到公寓，她系上洗得发白的围裙，在小厨房里忙起来。煤气灶的火不稳，她守在锅边，隔两分钟就搅一下粥，米粒熬到开花，汤汁稠得能挂住勺，药香混着米香，飘满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