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正平稳地驶向城东的顶级别墅区。后座很静,只有车轮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声,还有沈聿止指尖佛珠的“嗒嗒”声,规律得像禅钟。 助理坐在副驾,通过后视镜偷瞄了一眼后座,声音压得极低:“沈先生,那小姐叫林晚星,23岁,国立美术学院应届毕业生。父亲的林氏建材因扩张过速断了资金链,欠了八千万,正在四处找融资……” 沈聿止没睁眼,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助理立刻闭嘴。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袖口那片干了的酒渍上,深色的印子像块疤。眼前忽然浮现出拍卖行里那双眼睛——湿湿地垂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眼底最深处,藏着一点不肯认输的算计,像暗夜里的火星,亮得扎眼。
他捻动佛珠的修长手指,在空中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沉香木的凉意从指尖传上来,顺着血管往心里走,竟带了点微不可察的暖意。
“有意思。”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有自己能听见。 指尖的佛珠再次转动,“嗒”一声,清越的响,在寂静的车厢里,落得格外分明。
2 菩萨泪痣
拍卖会过去一周,日子静得像潭死水,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发慌。那杯泼在沈聿止袖口的红酒,像是被春日的风卷走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林晚星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看着满地揉成团的画稿 —— 有一半是没画完的山水,另一半是反复勾勒的、沈聿止在拍卖会上的侧影,眉骨的弧度、佛珠的光泽,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纸页边缘都起了毛。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台灯的暖光圈出一小块亮处,空气里飘着松节油的刺鼻气味,混着外卖盒里剩下的粥馊掉的酸气。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凌晨发来的消息:“晚星,今天又有人来家里要债了,你爸躲在阳台抽烟,咳得厉害。” 字里行间的慌张,像根针,扎得她指尖发疼。
不能等了。
她知道沈聿止难接近 —— 京圈里的人都说,这位太子爷住在城东的别墅里,院里种着半亩竹林,除了必要的应酬,大多时候都关在屋里抄经、看古董,连女人靠近三尺都会被助理拦下。常规的法子没用,送花、递名片,只会被当成别有用心的麻烦,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唯一的破口,是她翻遍了所有小道消息才找到的 —— 沈聿止偏爱带点禅意的玩意儿,尤其是那些能戳中 “静” 与 “奇” 的东西。
她把画架支起来,铺上裁好的熟宣。指尖摸过宣纸的纹理,有点糙,像她此刻的心。研墨时,墨块在砚台里转,一圈圈的黑晕开,她闭上眼,又想起拍卖会上那道身影:他垂着眼捻佛珠,睫毛在眼下投了点浅影,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红得像点了朱砂,把一身的清冷都揉出了点妖冶的劲儿。
笔杆捏在手里,指节泛白。她没画常见的观音坐莲,也没画达摩面壁 —— 那些太普通,沈聿止见得多了,入不了他的眼。她要画的,是一尊站在云里的菩萨,眉眼垂着,嘴角抿成一道软和的弧线,衣袂飘得轻,像要融进雾里。墨色从浓到淡,线条在宣纸上走,手腕抖了两次,才把菩萨悲悯的神态勾出来。
最后一步,她换了支狼毫小笔,笔尖蘸满朱砂 —— 不是浅粉,是最艳、最刺目的那种红,像血,又像燃着的火。她屏住呼吸,手腕悬在半空,目光落在菩萨的眼角下方,和沈聿止泪痣一模一样的位置,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