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是这座城市的老牌富人区，顶级酒店和私密会所扎堆的地方。
我抓起车钥匙，外套都没穿，跟了下去。心脏在胸腔里撞得咚咚响，手心有点湿，但脑子异常清醒。愤怒？有。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求证欲。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砸碎所有粉饰太平假象的铁证。
她的车开得不快，很稳。我远远跟着，中间隔着两三辆车。霓虹灯的光怪陆离透过车窗，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她最后开进了“铂瑞”酒店的地下车库。铂瑞，本市最贵的几家酒店之一。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熄了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车库出口，豪车进进出出。
大概半小时后，那辆熟悉的红色小车出来了。但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侧脸能看出年纪不小，但保养得宜，透着股久居上位的矜持。
我的妻子，林薇，正侧过头和他说话。车库出口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她笑得眉眼弯弯，是我很久没在家里见过的、那种带着讨好和甜腻的笑容。她涂着新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那老头也笑了起来，很自然地伸出手，在她放在档位上的手背上拍了拍。
动作亲昵，熟稔。
林薇的车汇入车流。我坐在黑暗里，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轰然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方向盘边缘的皮革，留下深深的印子。
不是误会。不是我想多了。
我摸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很稳。打开相机，调到录像模式，对准那辆汇入车河的红色小车，特别是副驾上那个清晰的身影。镜头拉近，聚焦在那个花白头发的脑袋上，还有林薇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录像键被按下，红色的圆点开始闪烁。
证据，拿到了。
我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坐在车里，看着录像文件保存好，又冷着脸备份了一份到云端。然后，我发动车子，掉头，朝着那个空荡荡的、被称为“家”的地方开回去。
方向盘冰冷。心里更冷。那团憋闷了许久的火，在亲眼目睹之后，反而沉淀下来，凝成一块坚硬的冰。愤怒还在，但被一种更可怕的冷静覆盖了。
报复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第一次清晰而冰冷地缠绕上来。
第二章
客厅的灯亮着，像往常一样。林薇比我早一步到家，正蜷在沙发里刷手机，腿上盖着薄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带回来的、那股属于别人的香水味。
听见开门声，她头也没抬，懒洋洋地问：“又去哪儿晃了？这么晚。”
我换了鞋，走到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没开大灯，只让玄关的感应灯幽幽地亮着，光线半明半暗地切割着客厅。
“没去哪。”我说，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看到点东西。”
她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看到什么？神神叨叨的。”
我把手机解锁，点开那段视频，屏幕朝向她，放在茶几上。没说话。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晃动，但足够清晰：铂瑞酒店的地库出口，她的红色小车，副驾上那个花白头发、穿着考究的老男人，她侧头甜笑的样子，以及那只落在她手背上的、属于老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