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开始冒金星,后背的汗把衣服黏成湿纸,贴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耳边的口号声也变得遥远,只剩太阳烤得皮肤发疼的灼热感。倒下去的瞬间,我闭紧了眼,等着硬邦邦的操场砸在背上。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反而撞进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松节油混着皂角香裹住了我,那味道清清爽爽的,像刚打开的新颜料盒。
驱散了浑身的燥热,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别晃……我晕……”我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衣领,声音软得像没力气的小猫。
连睁眼的劲都没有,他却笑着说:“再抓,我这件衬衫就要被你抓成抹布了。”
那笑声很轻,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边,在我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我费力地睁开眼,先看见他垂在额角的黑发,汗水把几缕头发粘在白皙的皮肤上。再往上看,就撞进了他琥珀色的眼睛,阳光在他眼底晃,像盛着碎金子。
我盯着那双眼,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连头晕都忘了几分。
他马甲上的名牌晃了晃,金属牌反射着光,上面的“陆时衍”三个字,一笔一划都刻进了我心里。
像颗水果糖化在心里,甜丝丝的,从舌尖甜到心口,连空气都变得甜软起来。他另一只手拎着个帆布包,从里面掏出瓶冰水,瓶身还挂着水珠,凉得很。
递水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着我的手,那凉意顺着指尖传过来。
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调色盘,瞬间驱散了身上的闷热。
我喝了两口冰水,脑子清醒了些,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衣领。刚想松手,他却伸手帮我理了理歪掉的军帽。
他的指尖不小心蹭过我的耳垂,那触感很轻,却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笑意:“这么怕痒?”
我没敢说,不是怕痒,是他的指尖碰到我时,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当时的我,只能低着头,看着他白衬衫上被我抓出的褶皱。
假装在看地上的蚂蚁,连耳根都在发烫。
后来他把我扶到树荫下,蹲在我旁边,看着我一口口喝冰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在他白衬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临走前,他说“下次晕之前往志愿者区倒,我每天都在那边帮忙”。
这话我记了七年,可当时的我没料到,后来我们会因为一场没说出口的误会,走散那么久。
3
2017.09.10:工作室再遇,他记得我抓衣领的劲
翻到第二页,画的是京大油画工作室的晨光。
朝阳从东边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画架上搭着块没洗的画布,上面还留着一点没干的钴蓝。
画里的我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新画笔,头发用画笔随便盘着。碎发贴在脸颊上,被晨光染成了金色。
陆时衍站在画架前,背对着门口,穿着简单的白T恤。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腕上还沾着点钛白颜料。
手里的调色盘上,钴蓝刚挤出来,像块小蓝冰,旁边还放着支没盖盖子的画笔。画纸旁边的小字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面包,旁边的字带着笑意,笔画都软乎乎的。
内容是:“她站在门口的样子,像只找不到窝的小麻雀。连碎发都跟军训时一样,粘在脸上,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