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无阻。
手指冻伤了，又红又肿。
脸颊被寒风割得生疼。
我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分发的动作。
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直到那天下午。
连日积累的疲惫和寒冷，终于击垮了我。
眼前猛地一黑。
天地旋转。
我听到小荷惊恐的尖叫。
“小姐！”
然后，是身体砸在冰冷地面上的闷响。
失去意识前。
我听到的，不是关切。
是风送来的，清晰的低语。
“看吧，我就说，女人身子弱，撑不住的。”
“啧，非要逞强，这下好了……”
“哎，她这么一倒，不会把晦气过给我们吧？”
4
我在自己冰冷的床上醒来。
头痛欲裂。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小荷红着眼圈守在旁边，见我醒了，连忙端来温水。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我推开她的手。
挣扎着想坐起来。
窗外，天色灰暗。
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重，丝丝缕缕从窗缝钻进来。
“外面……怎么样了？”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小荷眼神闪烁，低下头。
“粥棚……还开着，管事们在照看。”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就是……就是有些人说闲话……”
她不敢看我。
“说什么？”
“说……说小姐您……女子之身，本就阴气重，还……还到处抛头露面，果然招来了晦气，连老天爷都降下这场大风雪……”
她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我听着。
竟然没觉得多生气。
反而想笑。
是啊。
我散尽家财，开仓放粮，他们抢粮踩死了福伯。
我捐出冬衣，施粥抗寒，自己累倒雪地，他们说我招来晦气。
这人间，这人心，真是有意思。
额间朱砂痣传来熟悉的刺痛。
这次，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我养了几天病。
额角的疤淡了些，像一道浅粉色的印记。
衬得那点朱砂，更红了。
宅子里很安静。
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看我的眼神，带着敬畏，更多的，是疏离。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一个差点把家业败光，还“招来晦气”的家主。
药神世家这块金字招牌，在我手里，蒙了尘。
这天。
门房送来两份帖子。
烫金的封面。
一份来自东宫。
一份来自四王府。
几乎同时抵达。
像约好了一样。
我捏着那两份帖子。
很沉。
用的是顶好的撒金笺，带着隐隐的香气。
却像捏着两块冰。
我先打开了东宫的帖子。
太子萧景琰。
他的字倒是温润飘逸，言辞恳切。
先是高度赞扬了我“仁心济世，泽被苍生”的壮举，称我为“女中豪杰”。
又说听闻我近日劳碌病倒，深感忧虑。
最后，笔锋一转。
提及东宫侧妃之位尚有空缺，若得我这般“品性高洁，贤良淑德”的女子相伴，实乃幸事。
信纸末尾，盖着东宫的私印。
红得刺眼。
话里话外，是居高临下的赏识，和不容拒绝的暗示。
我放下太子的帖子。
拿起另一份。
四王爷萧承睿。
他的字，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