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颤抖着,用手去探他的鼻息。
什么都没有了。
一片死寂。
他把他最后一口生气,渡给了那个陌生的孩子。
他把他的命,还给了这满城的百姓。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
大颗大颗,砸在他沾满药渍的衣襟上。
滚烫。
额间那点朱砂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像被火烧,被针扎。
痛得我几乎要蜷缩起来。
原来,济世之灵的标记,是用至亲的血泪来染红的吗?
城守大人来了。
带着一块崭新的匾额。
上面刻着四个鎏金大字——“仁心济世”。
他们把它高高挂在我家大门上。
金光闪闪,刺得我眼睛生疼。
下面站着许多人,表情肃穆,或真或假地哀悼。
我看着那块匾。
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手。
父亲冰冷沉重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走了。
带着他的仁心。
把这偌大的家族,这沉重的担子,这吃人的世道。
全都留给了我一个人。
2
父亲走了。
那块“仁心济世”的匾额,悬在头顶。
像一道枷锁。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
不说话,不流泪。
额间朱砂隐隐作痛。
它在提醒我,那份沉重的遗命。
福伯端着清粥进来。
头发花白,腰背却挺直。
他是看着父亲长大的老人。
如今,又来看着我。
“小姐,多少吃一点。”
他声音沙哑,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这个家,还得您撑起来。”
我接过那碗温热的粥。
手在抖。
城里的哀戚还未散尽。
北方的战火就烧过来了。
敌方残暴。
往一整座城池下了毒。
医者药材严重不足。
作为医药世家的传人,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急匆匆带领家族医者,和需要的药材前往支援。
终于在我捐人,捐药,亲自医治十天内救了所有中毒百姓。
而我也有了活菩萨的名声。
然而战乱,中毒的消息像瘟疫一样传开。
数不清的流民,从北方涌来。
拖家带口,面黄肌瘦。
挤满了城外的官道,也挤满了城门。
他们眼里没有光。
只有饥饿,和逃出生天后的茫然。
城里的粮价,一天翻一个跟头。
米贵如金。
饿殍开始出现。
就在我家药铺不远处的墙角。
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她娘亲早已僵硬的尸体旁。
不哭,也不闹。
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看着天空。
我走过她身边。
她忽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想起父亲的话。
“仁心。”
那块匾额在眼前晃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腐朽的味道。
“福伯。”
我开口,声音干涩。
“开仓。”
“把我们家现有的存粮,都搬出来。”
“在门口设粥棚。”
“赈灾。”
福伯猛地抬头看我。
嘴唇动了动。
“小姐,这……这局势不明,存粮是我们的根本……”
“开仓。”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父亲若在,他会这么做的。”